”的字樣,於是對“夥夫”的身份大生疑竇。經突擊審問,“夥夫”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這架望遠鏡還是被作為戰利品上交了。攻下南京城後,劉元帥得知艾團長有收集望遠鏡的雅好,於是慨然相贈。當時他所在團的政委幾次索要,他都未舍得放手。但是30年後這位老戰友為兒子求婚時,老艾卻爽快地答應了。他們成了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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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君紅的婚姻她自認為是不幸的,是父母包辦的產物,雙方青梅竹馬,太熟悉,因而也就缺乏吸引力。她根本未想到,這個像姑娘一樣文文靜靜、性格內向的夥伴,將來會成為自己的丈夫。他們太熟悉,也太隨便了,熟悉得如同兄妹,隨便得如同家人,就像是熟悉身邊的一本書、一張唱片那樣,再好看的書長久地翻看也就淡然如水了,再好聽的唱片聽久廠也就索然無味了。總之婚姻缺乏吸引力,感情缺乏新鮮感,將預示著他們必然分手的悲劇性結局。

在艾君紅的眼中,他是一個生性靦腆,不善言詞,性格內向的小夥子,有著姑娘一樣白皙的皮膚和清秀的麵容。過去他就像是她的夥計,從來也不敢拂逆她的意誌,去辦自己想辦的事。而現在竟然要成為自己的丈夫。這樣的夫妻生活肯定是缺少情趣而味同嚼蠟的。她希望的丈夫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敢作敢為的大丈夫,像電影《追捕》中的杜丘,而不是隻懂向女人獻殷勤的奶油小生。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士別三日,自當刮目相看,況且姑娘與小夥伴已相別十年,十年後的夥伴已長成了大小夥子。雖然還是那麼白白淨淨,相貌可人,但已經大學畢業。他是學無線電通訊的。畢業後分配到工廠,由技術員、工程師到車間主任、副廠長,工作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他還是不愛講話,那決不意味著對世事的茫然無知,在本專業的領域內他是佼佼者。眼下廠裏正在引進一條日本彩電生產線,他是工作責任心極強的技術副廠長,經常加班加點,自然少有時間去陪她聊天、逛商店、旅遊。於是使得新婚的君紅顯得有點落寂。

作為副廠長的丈夫,是學工科的,他的專業特長是無線電技術,而對文學、曆史、哲學等文科知識多少就顯得有點相形見絀,與妻子缺少感情上的交流,久而久之雙方隔膜就越來越深。小日子過得平平淡淡,艾君紅根本未品嚐到愛情的甜蜜,反而感到內心的孤獨和苦悶。每當丈夫夜以繼日地加班加點,孤寂無聊的長夜難以排遣時,她就會睜著眼睛,想著與指導員之間那種朦朦朧朧的異性相吸而又不乏詩情畫意的往事。如果說往事是一幅朦朧而美麗的畫卷,那麼這畫充滿著月下觀潮似的心裏悸動,霧裏觀花樣的微妙情愫,實在太令人追憶和回想。她是一個想象力豐富的女子,感情充溢如同滿出池子的春水,這春水肆意流淌就濫了。有時在柔和的台燈下,獨自一人打開她緊鎖的抽屜,捧著自己少女時代的日記,指導員的詩稿,精神的小舟在愛情的湖水中飄來飄去,將她帶到那如詩如畫的過去,常常激動得淚流滿麵,無法自己。於是,現在的家庭生活就有了某種地獄般的感覺。盡管這地獄舒適、雅致,

像是一個溫馨的陷阱,有著金絲籠般的豪華,但畢竟是精神和情感的牢籠,是一個無法擺脫的牢籠。她不是《玩偶之家》中的娜拉,她應當有著安娜.卡列尼娜式的勇氣,去尋找自己的渥倫斯基,她隱隱約約地預感到有那一天。她要擺脫這個當代平庸的卡列寧式的小丈夫,她不需要當廠長夫人,而要當一個女人,一個真正的女人,心理和生理都滿足的女人,一個不受家庭束縛,獨立自主的女人。她常常帶著這麼些古怪的念頭,獨自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