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佛教徒放棄自己對觀音菩薩的禮拜。原來人們的內心世界是多元的,並不能與外部的客觀世界合為一體,有時寄生於內心世界的追求,恰恰是為了逃避客觀世界的苦難,求得心態的平靜而已。形而上的精神世界和形而下的物質世界應該是並行不悖的。她看到了一個剛剛在神父麵前作完懺悔的殘疾老人,他那聖徒般的老臉上寫滿了曆史滄桑。白皙的麵孔真誠而善良,唇上和下頜上的白色胡須修剪得整整齊齊。他穿著整潔的西裝,坐在那種殘疾人用的機動輪椅上,充滿自信地雙手靈活地操作著他的輪椅,在走廊中向她迎麵開來。老人看到張女士手提著一袋沉甸甸的圖書,夾著雨傘向他微笑,他也回以一個溫暖的笑容,並真誠地說:“需要幫忙嗎小姐”
“不,我自己能行。”張女士不想麻煩這位好心的殘疾老人。
“不用客氣,我可以幫你帶上一段,書挺沉的。”張女土為老人的真誠所打動。
老人興致勃勃地和她交談:“您買了這麼多書,能看書真好,我年輕時也像你一樣,現在不行了,老了,眼睛花了,隻能聽聽牧師的布道來尋求心靈的平靜了。你聽,聖歌的曲調多麼柔和,可以平息日常生活中的許多煩惱呢多麼神聖崇高,在純淨的天國陽光照耀下。我的心靈得到了淨化。小姐,您信上帝嗎”
“不,我理解上帝,但不信上帝。”張女士坦率地告訴老人,他倆用英語交談。
“理解就好,上帝是寬容的。”他善解人意般地邊說邊接過張麗姍女士手中的書。
“您真的信天主嗎”張麗姍對這位慈祥的老人產生了興趣。
“的確相信。如果您不相信,您怎麼解釋這樣奇妙的世界是誰創造的而且,人總應該相信一點什麼。”
“是的,人總應該相信一點什麼。”她附合著。這是一種信仰,
上帝在他的心中,他用心中的上帝在感知世界,人才有所依托。這也許就是哲學上所謂“泛神論”的意義吧。
老人還告訴她,他曾經是二次大戰時期戴高樂將軍手下的老戰士,1944年6月曾經在法國北部的諾曼底戰役中配合盟軍的登陸,被德軍的炸彈炸斷了一條腿,現在左腿裝的是假肢。說完,他豪邁地提起輪椅後麵插著的手杖,敲打著他那條毫無知覺的假肢,
臉上發出爽朗的笑聲。
張女土也笑了。老人的機動輪椅放慢了速度,他很有興趣與張女士攀談。在聖母院廣場邊的林蔭大道上他倆分手告別。老人祝她幸福。她真誠地吻了吻老人寬大的額頭,目送他愉快的身影,
消失在堤岸的林蔭盡頭。腳下塞納河水在喃喃細語,遠處是一座又一座漂亮的拱橋。眼前的橋叫“新橋”。是巴黎最古老的橋,1141年,國王路易七世把巴黎各處的金號、銀樓,都遷到此橋附近集中,
因而此橋又叫“兌換橋”。橋這邊是精神的純淨世界聖母院所在之地,橋那邊是物質、金錢的赤luo裸誘惑。人當真能夠擺脫“五行”之外,而真正做到“六根清淨”嗎金號、銀樓兌換的是什麼呢無非是金錢和銀幣,這橋又把天國的淨土和世俗的交易連接在一起。
望著橋下緩緩流淌的一彎秋水,回味著法國那位殘疾老人的一席談話,她想到了隱居於台北北投磺溪邊的譚儒文將軍。
那是一年以前她在參加完在古都市舉辦的“台灣書展”回來後,為了完成A省出版廳譚冠廳長的囑托。去了譚將軍隱居的紗帽山梅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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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麗姍女士的到來,使譚儒文老將軍平靜如水的心態仿佛投下一枚小小的石子,他的心境在激起一朵亮麗的浪花之後又引發了一圈圈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