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密道,自然不會門戶大開,地圖上又沒有標注清楚,她隻知道是在寢殿裏,具體入口卻是一概不知。
她平日最是膽小,此時對亡國的恐懼超越了對黑暗的害怕,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找到密道,離開這座可怕的皇宮。然而夜色迷蒙宮殿昏暗,仿佛什麼都看不清楚,金銘兒低頭尋找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歎息。
她立刻毛骨悚然,身體僵直不敢回頭,唯恐看到什麼不該看的,過了良久,四周又是一片靜謐,隻隱約傳來一些野貓的叫聲。
她放下心來,慢慢的轉過頭去,那些黑沉沉的破舊家具靜靜佇立,除了她,一個人影都沒有,絕不可能是南月的士兵,那些粗魯狠毒狼一樣的男人,沒心思裝神弄鬼。
她下垂的雙手緊緊抓住裙擺,低聲道:“我叫金銘兒,乃是上騰國第十三位國主的女兒,此時國破家亡,我欲循密道逃生,也好圖謀將來,不小心打擾了您,請您恕罪,無論您是人是鬼,還請放我一條生路。”
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
這裏曾是上騰最華美的宮殿,這裏曾經居住過上騰最受寵的妃子,這裏也是上騰最神秘的宮殿,這裏曾經居住過上騰最傳奇的皇後。如今它荒廢了幾十年,便是有些什麼,也不讓人覺得驚奇。
金銘兒隻希望無論是什麼東西,看在他們同出一國的份上,不要過於計較。
又等了半晌,依舊沒有任何聲音,金銘兒想無論他是人是鬼,估計都走了吧。她緩緩的坐倒在地上,背靠青磚石的牆壁,默默垂頭沉思。
漸漸的她聽到一陣士兵列隊行進的聲音,又有一個諂媚跳脫的聲音,“太子殿下……”餘下的聲音很低沉,她有些聽不清楚,好奇心使她忘記了害怕,慢慢的站起來,走到泛秀宮外。
她看見了恒王,上騰國主的第十七子,她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正彎腰低頭站在易少君身邊,低低的附耳對他說著些什麼。易少君仍然是一襲黑色鐵甲,麵容狠厲冷酷。
畫麵突轉,她看見了上騰國的國主和皇後,他們穿著最隆重最正式的朝服,雙雙懸掛在正殿的屋簷下,國主的舌頭,吐得老長老長,直直垂到下巴。
不知從哪裏飄來一陣勁風,國主與皇後的屍體被吹得搖動了起來,因挨得近,不免相互碰撞,發出一股滲人的咚咚聲。
她卻顧不得害怕,衝上去抱住父皇的腳,那堅硬的龍袍下擺蹭著她的臉,金線繡成的蟠龍摩挲著她,吃驚和傷痛使她忘記了哭泣,她隻想抱住她的父親。
畫麵又轉,是一身華服的周賢妃,她倨傲的站在禦座之下,一襲暗紫色的宮裝使她看起來越發明豔照人,唇角帶著一絲得意的微笑,靜靜的看著金銘兒。
金銘兒此時已經完全忘記了害怕,她怔怔走上前去,想問問母親,究竟是不是十七弟打開了宮門,又或者十七弟早就跟南月人有了勾結?她簡直不敢相信,什麼人會勾結外人滅了自己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