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年紀都大了,娶妻生子怕成奢望,所以要說他們最擔心的是什麼?
老無所依,死無所葬。
現在黎錦完全替他們解決了這最大的煩惱和隱憂。
隻要替她做事,隻要保護好她!便是老了、病了、死了,都不怕!
一時間,他們氣勢都變了,望向王家人的目光,猶如望仇敵。
王家人再遲鈍也感覺不對,他們是人多,然而對麵的人更多!
而聽說做滿年限以後不做事也有月錢領,屠夫娘子第一個跳出來:“王六,現下你們還有何話說?我家郎君連死後供奉都幫阿王想到了,難不成,嫁個老頭比留在紙坊還強?還是說,你們就是想要賣女兒?”
另有委婉的,略過一股尿騷味的阿王哥哥,走近了拉著王母的手:“阿姐喂,硬逼著阿王嫁人有甚好?一杆子買賣能抵得過細水長流?”下了劑重藥,“阿王能幹,在紙坊月錢也不低哩,嫁了人,再有錢能落你手裏?”
這話著實不中聽,然在王母等人眼裏,卻是實在得不能再實在的話。
都說到這份上了,王家人又不是真傻,黎錦宣布的這個政策,可以說是完全把所有人都綁在了她一條船上。
他們能以孝的名義逼壓自己人,也能以孝的名義迫使黎錦不能幹涉他們的事。
可他們,還真不能以孝的名義,與所有人對抗。
黎錦真要鐵了心要護著那丫頭,隻要以名聲被毀的名義關了紙坊,他王家就得成過街老鼠。
更何況,人確實說得對呀,王父王母至少就心動了。
女兒在紙坊做事,每月月錢雖不多,但也不算少了,不用他們養,還能經常拿錢用……再如果,能勾搭上黎錦就更好了,年輕有能力的女婿,自然要比年老還那什麼的強!
最妙的是,麵前這位郎君也是外來戶,據說也是孤身一人,到時女兒嫁過去,這偌大的紙坊和那一片偌大的田地,歸誰?
王家人越腦補越開心,也不想把黎錦得罪太狠,順坡下驢,很快走了。
當然,走前狠話還是要放兩句的:“若讓我們發現你在騙人,定不與你甘休。”
黎錦注意到,王父王母反應正常,王家哥哥嫂嫂,包括那個姐姐都很不滿意。
阿王的嫂嫂,暗地裏都快要把她哥掐死了。
可被素白鞭子嚇過的男人,一點也不想再出頭。
兩人的眉眼官司,不止黎錦注意到,素白和潘十八都注意到了,等他們走後,素白先和她說:“郎君,王家人不對勁,怕是別有內情。”
潘十八接著主動請纓:“要娶王家小娘子的人恐有問題,屬下想著人去打探一二。”
即便有內情有問題,黎錦其實也大概能猜到是什麼,隻她沒想到,還真有人敢啊?點點頭:“去吧。”叮囑道,“若有可能,最好請本地人士去查探。”
潘十八心領神會。
這邊安排好,潘十八率人退下去,紙坊的女工盡皆圍上來,七嘴八舌隻為求證:“郎君,郎君方才所說,可為真?”
“自然。”黎錦頷首,神色鄭重,“我知女子出來做事多有不易,隻要你們盡心,紙坊定不會虧待諸位。”
也沒有豪言壯語,然而越平實,越值得人信。
得到保證,大家三三兩兩散了,娃娃挨到最後,扯著她的衣袖:“郎君,如此……要費許多錢罷?”
黎錦特別自信:“放心,郎君能掙。”
娃娃眨眨眼,看著這樣的黎錦,莫名有些心熱。
心頭那個隱約的念頭越加清晰:她也想成為像娘子這樣的人,不為女子身所束縛,淡淡一句話,就解決了所有人的隱憂。
黎錦看著娃娃表情突然變得堅毅,然後握緊小拳頭,昂頭挺胸進了內間。
黎錦:……
“怎麼回事?”她轉過頭,茫然地問素白。
旁觀完全程的素白“噗”地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