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留意常羊季守的神色變化,大家都在注意燕其羽--因為這個少女突然跳下七香車,步步遠去。燕其羽背後,桑穀雋吃驚的聲音高叫道:“燕姑娘,你去哪裏?”“不知道。”“那,那……”桑穀雋想挽留,卻不知如何開口。羿令符突然道:“燕姑娘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不如陪我們走一程如何?”燕其羽停下腳步,卻不回頭。羿令符道:“我預感,我們這一路或許會遇上你的另一根羽毛。”桑穀雋看看燕其羽,再看看羿令符,雖然他不知道羿令符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聽來似乎對留下燕其羽大有作用,便幫腔說:“這男人的預感很準的,燕姑娘,就……留下來吧。
”燕其羽側過身,望著羿令符:“你是說,我跟著你們會遇到川穹?”“我有這個預感,卻沒什麼理由。”川穹是誰?桑穀雋看看羿令符,再看看燕其羽,想問,在這個氛圍中卻不知如何開口。“我怕不大方便。”燕其羽猶豫著說。桑穀雋一聽大喜:“不會不會!怎麼會不方便!你可以……”他正想說“你可以住在我的無礙”,但一轉念卻覺得不妥。“你可以和雒靈住一起。”羿令符道,“不破不在,雒靈一個女孩子,也需要人陪陪。”桑穀雋忙和道:“對!對!”見燕其羽沒反對,羿令符又問天狗道:“常羊兄,可有興趣到中原一遊?”常羊季守卻笑道:“很多年前,我哥哥曾在我家地窖裏埋下十幾壇
好酒。”“嗯。”常羊季守說道:“經過了這麼多年,我想現在一定很香、很醇,拿來作送別之醉正合適。”羿令符沒說話,桑穀雋卻忍不住道:“天狗你不和我們一起到中原看看?你一個人在這裏……”“不是我一個,死去的人的屍骨都埋在這裏。我父母,我二哥,還有……嫂子……”常羊季守道,“至於活著的,還有一個大哥。”“可是他……”“桑兄!”常羊季守再次打斷了他,笑道,“難道你不想嚐嚐我父親親手釀造、我兄長親手埋藏的好酒麼?”
救人之劍
酒已喝過,人亦已作別。天狗常羊季守倚劍而坐,左手半壇陳酒,右手一柄破劍。好酒經過多年而更醇,破劍雖經再造仍然是破劍。“大哥,你來了。”
天狼常羊伯寇聽到聲音,突然不知從何處出現。“你知道我要來,還敢喝酒?”
天狗一舉酒壇:“看,這壇酒是‘假的’。還記得這幾個符號麼?”酒壇底刻了個幼稚的骷髏形狀:“我十二歲那年,偷偷摸進來,把它偷了出來。”天狗沉浸在回憶之中:“……誰知道被二哥發現了。不過二哥發現後卻把我帶到峽穀後那個小山洞裏,正準備一起暢飲,就在那時候你闖了進來……”
說到這裏,天狗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天狼卻一點表情都沒有。“陳年舊事,說它作甚!”天狗不理會兄長的打斷,繼續說:“最後的結果,當然是我們三兄弟一起把酒喝光了。哈哈哈,然後我們又另外偷了一壇新酒灌進去,由我偷偷溜進地窖埋好。你和二哥……”劍光一閃,如閃電劃過,兩條人影交錯,天狗的左袖斷了,但他的話卻沒斷:“……就在外麵把風。”“你囉唆完沒有?”六個字,一百零八劍。天狗臉上多了三道疤痕。“當年我們其實很幸福的,不是嗎?”天狗拔地而起,在半空中翻轉了三十六轉,避開了天狼的亂風劍勢,“當年我有父母,有兄長,還有年幼的侄子。而你的生活就更完滿了……”
天狗的劍芒化作一圈銀光,把天狼劍激起的風沙卸掉。“你不但有父母兄弟,還有個溫柔的妻子,乖巧伶俐的……哇!”常羊季守真氣驀地不繼,噴出一口血來,但他的劍仍守得很嚴密,“……乖巧伶俐的兒子。你不知道,我當時可有多嫉妒你啊。”
說完這句話天狗的左手斷了。天狼停住了劍,冷冷道:“我教你劍法的時候怎麼說來著?專心!”“大哥,你還記得教我劍法的情景?”趁他說話,天狼又連攻三十六劍,傷了他的左腿。天狗卻沒有因為傷勢而中斷,他繼續說道:“從我幾歲開始來著?忘了,每次教完我劍法,你就會進入天山深處去探尋血劍的蹤跡。”
天狗的左眼瞎了,眼球挑在天狼的劍尖上。
“可是,每次你都沒有按約定的時間回來。那些日子裏,每天晚上嫂子都會在峽穀口眺望……嘿!”天狼劍傷了他的咽喉,天狗開始發現呼吸有些困難,要說話卻會牽痛聲帶,但他還是繼續說下去,“那情景,從我不太懂事,一直持續到我開始懂事。二哥要保護家人不能離開峽穀。從十四歲那年,我開始去找你--為了嫂子。然而沒有一次能把你找回來。唉……大哥,我要怎麼樣才能把你帶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