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穀雋細細檢查那些屍身,說道:“是被一些很落伍的武器所殺。不過殺人者的力氣可真大!”
羿令符道:“應該是戎狄。嗯,這裏仍然是極西,居然有中原衣冠存在,不簡單啊。可惜,可惜。”
羋壓躺了好些天,已經能夠下車了,但步履仍然不穩。如果說雀池邊上桑穀秀的死還隻是讓他第一次感到惶恐,那麼寒蟬的死就是他有生以來最受震撼的劇痛,他至今還沒從悲痛的心情中恢複過來。這個少年望著千百具屍體,突然有了很多感觸,或許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深刻地理解死亡。
燕其羽沒有下車。她一直生活在天山,沒有什麼華夏情結。至於生命--她殺過的人比這些屍體加起來還要多十倍,因此隻是從窗口往外掃了一眼就不再理會。
雒靈最近懶懶的,對很多事情都沒有興致,但仍赤足步下車來,無聲地禱告了幾句,天地因她這幾句禱告而一陣肅穆,隨後消散為虛無。
羿令符道:“不能太過耽擱,走吧。”
眾人都上了車,桑穀雋的無礙殿後。車馬過盡,桑穀雋手指一勾,五百步方圓的地麵陷了下去,一批泥土倒翻,一座無碑的墳墓把逝去的人埋葬了。
棋逢對手
有莘不破決定要等齊羿令符、桑穀雋後再去救江離,便不再著急趕路,護著申屠氏一族迤邐而行。在車上躺了兩天,申屠畔傷勢漸漸痊愈,這時已能自己騎馬。他指著東邊一座高山說:“那裏就是常羊山了,過了那裏,就能望見邰城。”有莘不破想起刑天的傳說,問道:“聽說刑天就是被埋葬在這裏的,是真的嗎?”“我也聽過這個傳說,”申屠畔道,“不過從來沒聽過有誰在山上見過刑天的墳墓,大概是謠傳吧。”
突然馬蹄聲響起,聽聲音似乎有一行人從山那邊疾衝過來。申屠畔臉色微變,有莘不破說道:“不必擔心,聽聲音最多十幾騎,如果是敵人,我一刀就全解決了。我去看看,你留下,讓你族人停駐警戒!”說著迎那馬蹄聲縱馬而去,他手按鬼王刀,凝視著山口。
灰塵蕩起,十餘騎風馬飛奔而來,為首一個青年,英姿勃發,就如一把尚未出鞘的寶劍。他望見有莘不破,一勒韁繩,身後十餘騎也一齊停下。有莘不破心中讚道:“訓練得不錯!看他們的裝束,不是北狄。”
手離開了鬼王刀,朗聲道:“申屠氏大部在此!對麵何方英雄?是路過,還是有所為而來?”
那青年縱馬徘徊在有莘不破二十餘步外,兩人靠得近了,再次打量對方,心中均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意。青年一拱手,還沒回話,有莘不破身後馬蹄疾響,申屠畔大叫道:“慶節大人!是自己人!”
有莘不破心道:“原來他就是姬家的後人,公劉的兒子!”那青年慶節也想道:“申屠氏什麼時候冒出這等人物!”申屠畔策馬來到有莘不破和姬慶節中間,馬上向姬慶節行禮:“慶節大人!申屠畔奉公劉大人意旨,率領全族前來!”
姬慶節點頭說道:“聽說消息泄漏了!有些部族已經遭到襲擊,我應付完北邊的事宜,正要前去接應。怎麼樣?你的族人都還好吧?”申屠畔歎道:“我們的家園已經被狄人給毀了!我們在半路上遇到伏擊,如果不是有莘公子出手相救,隻怕這當口已經全軍覆沒了。”“有莘公子?”姬慶節縱馬向前幾步,“就是這位英雄麼?”有莘不破笑道:“英雄就不敢當了,有莘不破正是!”“你是有莘氏之後?”有莘不破大聲道:“不錯!”想起這個姓氏,話聲中自然而然帶著一股自豪。姬慶節盯著他,良久,突然喝道:“申屠畔!讓開!”申屠畔一怔:“大人……”“讓開!”申屠畔不敢違拗,策馬讓開。姬慶節取出一柄麒麟鉞,冷冷道:“出手吧。”有莘不破大奇道:“打架我不怕,不過我不明白哪裏得罪你了。”姬慶節哼了一聲,冷笑道:“有莘氏祭祀早斷!你冒充誰不好,偏偏來冒充有莘之後!”申屠畔心中大急,一時卻不知該不該插口。有莘不破卻不以為忤,因為姬慶節說的確實也是實情,隻是笑道:“你說我冒充?”姬慶節哼了一聲:“你假意救下申屠氏,是想趁機混入我邰城做內應,是不是?”申屠畔一聽臉色大變。有莘不破卻仍笑吟吟不答話。姬慶節喝道:“是北狄王始均厲派你來的,是不是?”有莘不破笑道:“不是。不過我知道說了你也不信。來吧!咱們打一架!讓你看看我有莘氏好男兒,豈是那什麼始均厲能使喚得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