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畔的語音開始緊促:“從那時候開始,我們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難過起來。蠻人不但衝進村來掠奪搶劫,而且還殺人放火!一開始還隻是一種示威性的行動,但慢慢地竟然變成他們的習慣。甚至有些蠻族竟然以搶掠我們為生!我們的財富被一次次地洗劫,我們的女人被一次次地侮辱,我的男人更是前仆後繼地死在戰場上。這種日子一旦開始了就沒有停止過,而且好像永遠也沒有盡頭,我們的一部分族人終於受不了了,我……他們……”申屠畔連聲音也顫抖起來,閉上眼睛,似乎是害怕泄漏心中的秘密:“他們說:‘我們為什麼要為那虛無縹緲的文化和傳統而拋棄我們的生命與財富?我們受夠了!我們要活下去!’於是……”
申屠畔停頓下來,仿佛說不下去,有莘不破接口道:“於是這些華族人就成野蠻人了。”“不錯。”申屠畔的語聲微微顫抖,“很多人都……都成了蠻人。
隻有部分人堅持了下來,直到今天。”有莘不破肅然起敬,道:“你們就是其中一部。”申屠畔低下頭,似乎不好意思麵對有莘不破的敬意。他還沒說話,小達已經跳了起來,大聲道:“對!我們是最最優秀的軒轅後裔,怎麼可以忘記祖宗、自甘墮落呢!”有莘不破笑道:“這句話是你爸爸教你的?”“不,是慶節哥哥!”“慶節哥哥?”“對啊!慶節哥哥好厲害,和不破哥哥你一樣厲害!那一次他來我們村裏幫我們打退北狄,一拳就把一座山給打塌了!”“哦!”有莘不破眉毛動了動,“那可真厲害!”眼睛卻望向申屠畔,想詢問那位叫做慶節的少年英雄。申屠畔說道:“慶節大人是公劉大人的嫡子。”“原來如此。”有莘不破道,“不過,既然你們有姬家佑護,怎麼還會被這些蠻人逼迫呢?”
“公劉大人和慶節大人分身乏術啊。”申屠畔說道,“我們華族居住在這片土地上,原來是阡陌交錯,連成一大片的。但自從華夷起衝突之後,耕地日漸荒蕪,便被切斷成大大小小的村莊。如今隻剩下邰城周圍有一大片的土地比較完整,其他的無不朝不保夕。各個村莊離得又比較遠,守望接應很成問題。我們這次舉族遷徙,就是應公劉大人的號召趕往邰城。”
“號召?”有莘不破道,“是出了什麼大事麼?”
“嗯。”申屠畔說,“聽說蠻族要發動總攻了。”
有莘不破啊了一聲道:“你們要去協助守城!”
“公劉大人送來的訊息沒說要我們去守城,隻讓我們全族都到邰城去。”申屠畔道,“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都好,邰城是華族在西北的中流砥柱!大夥兒一聽說蠻人要來侵犯,人人自告奮勇,不肯落於人後。唉,沒想到我們還沒出發,蠻人就到了。一部分勇士和不願走的老人留下替大夥抵擋了片刻,想拖延時間,讓我們有機會退到邰城,但……這次如果不是有莘公子,後果可當真不堪設想。聽說有個離得更遠的部族在路上就遭到了襲擊,全族覆沒。”
一個長老驚道:“有這事,是摯任氏左部村嗎?怎麼沒聽說過!”
“應該沒錯。”有莘不破道,“我在西來的路上,有見過一批衣冠百姓的屍體,也許就是你們所說的摯任氏。看來姬家召集你們的信息泄漏了出去,引起蠻族的瘋狂****……咦,不對!如果隻是為了守城,應該是號召你們的青壯年勇士前往,怎麼你們全族拔寨而起,這不大對勁。”
“可是公劉大人傳來的陶器刻字是這樣吩咐的呀,”一個長老說,“蠻族不懂文字,假冒不了的。”
申屠畔道:“我也猜想過,不過那陶刻確實是慶節大人的手筆,要我們全族前往的信息假不了。我雖然想不通,但……或許公劉大人另有深意。”
有莘不破想了想,也沒弄出什麼頭緒來,心道:“管他深意不深意,到了邰城問姬家的人就知道了。”看看已經伏在自己腳邊打盹的小達和小琪,說道:“夜深了,睡吧。”
有窮商隊出發的時間比有莘不破慢了一整天,商隊整體前進的速度當然也不能和有莘不破相比。大漠一片平坦,有桑穀雋在,劍道便是一條康莊大路;有燕其羽在,有窮的行程更是“一路順風”--因此前進速度比平常快了半倍。申屠氏拖家帶口、攜弱扶傷,有莘不破加入行伍以後又一改當初逃命的姿態,因此走得很慢,每日行進不過數十裏。他們還沒到邰城,有窮商隊就已經見到摯任氏的屍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