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他說道:“有個人想請你幫忙算一卦,他想找一個人。”
他若有所思:“你既然這麼說,他想找的必然不是下落不明的兵士,非如此我不算,你卻又開口了,或許這求卦之人,本身便是士兵,他要找的是家人吧。”
我有些詫異,但想到他的本事,便也不多驚奇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尋家人,但是應該是極其重要之人吧。我讓他下午過來可好?”
聞人非點了點頭。
午時過後,老伯便帶了那個人來。
我正收起晾著的衣服,抱著木盆走了上前,便被釘在了原地。
那人一臉滄桑,咧著嘴笑:“這神算先生果然神奇,不用問卦,便找到人了。”
我看著他左臂處空蕩蕩的袖管,木盆和衣服落在了地上,眼淚湧了出來。
我蹲在地上哭,他也蹲了下來,右手摸著我的腦袋。
“見到我不開心嗎?小笑笑,來,抬起頭來給爺笑一個,不然抬起頭來,看爺給你笑一個。”
我抬起頭,伏在他懷裏壓抑著哭聲。
聞人非從屋裏走了出來,問道:“劉姑娘,發生什麼事了?我聽到了木盆落地的聲音。”
我忙壓抑住哭聲,站了起來。
趙拓看著他,有些震驚:“聞人非,你為什麼叫她……”
我忙捂住了趙拓的嘴,搖了搖頭,在他耳邊輕聲說:“不要告訴他我是誰,他忘記了……”
可是我話還沒說完,便聽到聞人非說:“趙拓,沒想到是你……”
趙拓更加詫異地低頭看我。
我靜靜看著聞人非,已經不知道詫異怎麼寫了。
聞人非和趙拓在屋裏坐著,我給他們備了些酒菜。
趙拓說,許久不見了,一定要大醉一場。
我從沒見過聞人非喝酒,但這次他沒有反對。
我端著酒進屋的時候,正聽到趙拓說:“我在找笑笑。”
聞人非說:“我知道,你終究沒有聽我的話,親自送她去南方。”
“為什麼你不去找她?”趙拓問,“你算得出來,她在哪裏?”
我閃身躲在了門外。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
聞人非說:“我知道她還活著,那便夠了。”
趙拓冷冷一笑:“可是我不夠,我就一定要找到她,你為什麼不想想,也許她是活著,卻活得很不好,很辛苦呢?”
聞人非沉默了片刻。
“那麼,我找她,隻會讓她更辛苦,我雙目失明,行動不便,已不能再保護她了。”他輕輕歎了口氣,“更何況,她早已下定了決心忘記我,我何必再讓她想起這一切?”
趙拓冷然道:“那又如何?我趙拓失了左臂,但我還有右臂,我依然想要找到她,保護她。我也不信我認識的司馬笑會因此嫌棄我是個廢人,哪怕我今日兩手盡斷,她也能對我不離不棄,你信不信?”
我捂著嘴,眼淚不住地落下。
趙拓說:“那劉姑娘與你素不相識,萍水相逢,她都能照顧你幫你,你相信她,難道不相信笑笑?她那樣喜歡著你,即便你死了,她也不曾放手……”
聞人非許久沒有說話。
趙拓說:“你或許對她很好,但你真的不適合她。可惜她偏偏對你死心塌地……明明我趙拓比你好一千一萬倍……”他鬱悶地低聲嘟囔。
我擦幹了眼淚,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將溫酒放下。
趙拓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右手提起小酒壇子,整壇酒往嘴裏灌。我想攔住他,他卻說:“就讓我醉一場吧,笑……笑笑若在這裏,她懂我,也不會攔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