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餘甚為幸之。
〔其西隔江屏立者,皆穹崖削壁,陸路望之,更覺崢嶸;東則石峰離立,後托崇巒。〕共四裏抵南田驛,覓舟不得,遂瀕江而北,又一裏,乃入舟。
舟人帶雨夜行,又五裏,泊於鬥米、寸金二灘之間。中夜仰視,螢陣燭山,遠近交映。以至微而成極異,合眾小而現大觀,餘不意山之能自繪,更無物不能繪也。
二十七日昧爽出峽口,上寸金灘,二裏至賣柴埠。西麵峰崖駢立,沉香堂在焉。
又西北三裏,其北麓有洞嵌江,舟轉而東,不及入。東三裏,至碧岩。其岩北向,石嘴啖江。其上削崖高懸,洞嵌其中,雖不甚深,而一楹當門,倚雲迎水,帆檣拂其下,幃幄環其上,亦憑空掣遠之異勝地也。於是北轉五裏,過豆豉井。又西北五裏,至大墟,市聚頗盛,登市蔬麵。又西北五裏,至橫山岩。其岩東向,瞰流綴室,頗與碧岩似。
〔右腋有竇,旁穿而南,南複辟一洞,甚宏,有門有奧。奧西上則深入昏冥,奧之南墜,皆嵌空透漏。門在墜奧東,廓然憑流,與前門比肩立。〕又北五裏,為龍門塘。
〔南望橫山岩西透頂峰,雖似穿石,無從上躋。〕又西五裏,為新江口,又夜行十裏而泊。
二十八日昧爽刺舟,亟推篷,已過崖頭山。
十餘裏,抵水月洞北城下,令顧仆隨舟往浮橋,餘同靜聞過文昌門外,又西抵寧遠門南。過南關橋。覓拓碑者,所拓猶無幾,急促之。
遂由寧遠門入,經靖藩城後門,欲入晤紺穀,詢獨秀遊期,而後門閉,不得入。乃循其東出東江門,命顧仆以行囊入趨趙時雨寓,而其女出痘,遂攜寓對門唐葵吾處。聞融止已欲行,而石猶未取。飯後令靜聞往覓之,至則已行,止留字雲:“待八月間來取。”殊可笑也。
二十九日令靜聞由靖藩正門入晤紺穀。餘同顧仆再出寧遠門促拓碑者。
至是拓工始市紙攜具為往拓計,餘仍還寓。
午暑不堪他行,惟偃仰臥憩而已。下午,靜聞來述,紺穀之言甚不著意。餘初擬再至省,一登獨秀,即往柳州,不意登期既緩,碑拓尚遲,甚悵悵也。
三十日餘在唐寓。因連日炎威午爍,雨陣時沛,既倦山踄,複厭市行。止令靜聞一往水月洞觀拓碑者,下午反命,明日當移拓龍隱雲。
六月初一日在唐寓。是日暑甚,餘姑憩不出。聞紺穀以焚靈事與藩王有不愜,故欲久待。而是時訛傳衡、永為流寇所圍,藩城亦愈戒嚴,餘遂無意候獨秀之登。而拓者遷延索物,餘亦不能待,惟陸務觀碑二副先拓者,尾張少二字,令彼再拓,而彼複拓一付,反並去此張,及促再補,彼愈因循,遂遲吾行。
〔獨秀山北麵臨池,西南二麓,餘俱繞其下,西岩亦已再探,惟東麓與絕頂未登。其異於他峰者,隻亭閣耳。〕初二日令顧仆促拓工,而餘同靜聞再為七星、棲霞之遊。由七星觀左入岩洞“爭奇門”乃曹能始所書者,即登級為碧虛閣。
是閣在摘星亭之左,與七星洞前一片雲同向,“一片雲”三字乃巡撫都禦史許如蘭所書,字甚古拙。
而稍在其南,下登者先經焉。餘昔遊時急於七星,以為此軒閣不必煩屐齒,後屢經其下,見上有岩石倒垂,心豔之,至是先入焉。則其額為歙人吳國仕所題。
“碧虛”之名,昔在棲霞,而今此複踵之。豈彼以亭,而此以閣耶?餘啜茗其間,仰視閣為瓦掩,不見岩頂;既而轉入玄武座後,以為石窟止此,而不意亦豁然透空,頂上僅高跨如梁。若去其中軒閣,則前後通映,亦穿山月岩之類,而鋪瓦疊戶,令人坐其內不及知,可謂削方竹而淹斷紋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