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流浪至死(1 / 2)

對於一個流浪者而言,是無所謂什麼衣錦還鄉的。他的生命在遠方的遠方,那些所有走過,或即將路過的地方。遠方也許真的除了遙遠一無所有,然而他們除了遠方一無所求。

哪裏才是浪子的故鄉呢?是那個日漸依稀的起點嗎?不。

或許,在倒地的那個終點才是浪子真正的故鄉。

寫了這個題目,心有所動。是的,流浪至死才是所有浪子的終極理想。

少年眼中的流浪,大都來自台灣三毛的《橄欖樹》——不要問我從哪裏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麼流浪?/流浪遠方,流浪/為了天空飛翔的小鳥/為了山間清流的小溪/為了寬闊的草原/流浪遠方,流浪/還有,還有/為了夢中的橄欖樹/不要問我從哪裏來/我的故鄉在遠方。那時,流浪幾乎是可以與浪漫等同的。後來,我知道了人們為什麼喜歡這首歌,以及歌中的流浪。因為美麗,因為詩意。就像李敖的一篇文字:“瓊瑤的主題是花草月亮淡淡的哀愁,三毛則是花草月亮淡淡的哀愁之外,又加上了一大把黃沙。”

背起行囊城市已在遠方。我們向往雄鷹,向往奔馬,向往一切自由的生靈。多麼渴望在它們飛翔過的天空留下翅膀的影子,在它們馳騁過的大地留下一路征塵。那時,流浪是一片雲,沒有雲朵的天空單調,乏味。真的長大了,看過天邊飛翔的小鳥,喝過了山間清流的小溪,走過了寬闊的草原,從夢中的橄欖樹下醒來,才發現流浪不僅屬於腳步,同樣屬於心靈。

心在流浪的人,永遠在路上。《在路上》,傑克·凱魯亞克的自傳體代表作,世界流浪文學的經典。“我還年輕,我渴望上路。”書中敘述了一群“渴求燃燒,燃燒,燃燒的人。”就像“傳說中那些閃著藍色幽光的羅馬蠟燭一樣。”

當流浪成為呼吸的唯一方式,於是可以統領生命,也可以引領你走向一個又一個未知,從陌生到陌生,從路過到路過。我也在旅行途中留下許多文字,從向往到印象,從眼前到心底。然而,終究和流浪無關。

我還有回來的許諾,甚至在出發前就已經確定的歸期。真正的流浪是向著無窮遠發射的一條線,是某前線碉堡的岩石上,一位無名作者的《題壁詩》——我走了/像一發出膛的炮彈/飛完了全部的射程/給容納過我的空間/留下了什麼?/恐怕/隻有“轟”的一聲巨響!/我落到哪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過聲音、速度和光亮。

流浪,是一種出發前的選擇,是一種在路上的過程,更是一種生命不再的結果。當流浪貫穿一個人的生命始終,無所謂離家,或歸途。王彬彬在一篇散文中說:對於一個朝著終點趕路的人來說,死在路上應該是最可怕的。他應該死在終點。死在終點對於他是幸福的。這篇散文的題目叫做《死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