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啊,你先安撫安撫孩子情緒。他這樣子也容易滑胎,生下來沒什麼,有什麼還有自己的命重要。”老人拄著拐杖沉聲說,“現在哪家醫院給男孩兒墮過胎,想想也不現實,醫生都不敢動刀子的。”

周期腦子裏像一團漿糊,什麼也不清楚,隻聽見外公和他媽在商量小孩兒的事情,還說起以前那個外國男人。那好像是個周邊國家逃難過來的男人,正好被外公的師傅所接濟,隻是他當時年歲不大,記不清事情了,隻曉得那人當時生了個孩子,其他與正常人別無兩樣。

周媽還在猶豫著送不送孩子去大醫院看看,好好檢查檢查身體。可是周期一聽見醫院兩個字就本能地抗拒,周媽也擔心醫院治不好,反而讓孩子上了新聞報刊,這下子以後可怎麼過。最後還是老兩口說不能再刺激孩子了,現在身體最重要。他這邊鎮上有個熟識,以後情緒好了,可以去他那裏查查胎兒的生長狀況。

當晚,家裏就把周期安頓在外公外婆家了。周媽晚上回家收拾些常用物品,阿婆給周期熬了安胎藥,晚上守著他睡著了才離開他那屋裏。

周期前十八年過得沒心沒肺,順風順水,從小就是拿來誇的別人家的孩子。突然天降橫禍,宛如五雷轟頂,腦子裏的哪根筋實在是轉不過來,隻想把這小麻煩拿掉。外婆給他喝藥的時候,都不敢說這是安胎藥,隻道是安神入眠的藥材。

最後還是周媽和周盼一道過來勸的,連哄帶騙才讓他留下來望望。再者望望那時候在肚子裏相當活波,時不時地彰顯下存在感,周期就算是個鐵人也有反應了,從一開始的害怕變成了習以為常,後來望望不動了,他還會問周盼:“你說小東西不動了,是不是在肚子裏憋死了?”

周盼挺喜歡小孩兒的,一聽弟弟這話,就趕緊讓他閉嘴。

望望七個月大的時候就生了,周期阿公阿婆和周媽一起給周期接生的。那時,他也顧不上害怕和羞恥了,肚子的陣痛蓋過一切。疼了幾個小時,疼得他都快昏厥過去了,望望才呱呱落地。

本來在肚子裏挺鬧騰的孩子,生下來卻安安靜靜的,隻有在最開始啼哭一聲,讓人知道他還是活崽子,其餘時間都乖乖的。隻有周期不待見他,家裏其他人都喜歡得不得了。小孩兒長開之後更是玉雪可愛,黑珠子一樣的眼睛看著家裏人就笑,可討人愛了,誰都要上前逗一逗。

家裏一直寶寶地叫,小孩兒也沒個正式的名字。外公他們自己偷偷取了好多個,最後還是沒用,決定讓周期給他取,讓兩人親近些。

周期一直拖著,大毛、貓頭、狗蛋地瞎叫,被周媽罵了好幾次,他就笑嘻嘻地回賤名好養活。

三個月左右,周爸要給孩子上戶口,強製勒令他給孩子取個正經名字。

周期認真想了想,他和他姐兩人名字的寓意都是盼望、期望著將來的生活,飽含周家夫妻兩對孩子的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他隨口說:“就叫周望吧,小名旺財,多吉利喜慶!”說完他又反悔了,“貓頭也好可愛啊,好像我小時候養的三花貓。”

周媽當時還以為是狗叫的那個“汪”,差點動手揍他。平時瞎叫叫算了,現在上戶口還這麼搞!後來一聽是這個望,覺得還能接受,便同意了,隻是小名卻不允許周期喊旺財了,這不擎等著小孫子長大後討厭這小名麼,說出去還不被同學笑話。

周爸一時認為這個名字挺好,喜氣洋洋地上戶口去了,琢磨周期以後生個女兒還可以叫“周黛”,期望、期待湊一堆兒。

學校那邊家裏給周期請了長假,說是重病要休學半年。可是周期生完望望,重返校園沒幾天,心裏上就像有了一層無形的負擔,覺得自己不像個正常人,同學老師都拿怪異的眼光看他。旁人一問到周期休學那年得了什麼病,他都反應過激,私以為別人看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