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昏俗,婦家新婚夜裏是要將新郎當賊防的,賀內幹也有心看外甥鬧笑話,下令下去要使勁兒為難。

他嘿嘿笑著等看外甥的好戲。

李桓趕到賀家大門處,隻見著大門緊閉,完全看不出半點要嫁女的模樣,

果然李桓到了門前,和裏頭的本家姑嫂說上幾句話,可是裏頭大門緊閉不動,大有怎麼都不給開門的架勢。

“聽說郎君有武藝,何不將這門撞開喃!”門那邊姑嫂們哈哈大笑。

“郎君有的好容貌,還得有的一身好武藝呀,我們不給郎君開門,郎君自己砸門進來!”

那邊姑嫂們擺明了要刁難,李桓站在門前等了等,不見著開門。

“將梯子拿過來。”他轉頭就對身後的儐相吩咐道。

北朝娶親刁難新郎乃是成了習俗,李桓事先給打聽過那些作弄女婿的法子,基本上要用到的都帶著,要不是怕得罪阿舅太狠,他說不定連攻城錘都一起帶來。

“世子,這不好把?”有人說道,“這裏頭可都是手持棍棒的娘子,世子你就算跳進去了,這不是被人給圍了麼?”

李桓思索一二,抬起頭來,深黑的眼眸在燎火下有幾分狡黠。

姑嫂們正等著看笑話,誰知道門外想起來了十幾號壯漢的號聲,門被撞得啪啪作響,門閂都被這力道撞得受不住,啪啦啦的就要往下掉。

這還了得!

哪家女婿並不是好聲好氣的來請姑嫂網開一麵來開門的,這個倒是犯規帶著一群人來撞門!

門被撞開,撞門的十幾號人嘩啦啦一下子就跌到門裏去,這還不算完,裏頭的娘子們人手一根棍子,對著地上的男人劈頭蓋臉就是一番打。

混亂之中,李桓衝進門裏頭去,他這一身昏服委實太過顯眼,有眼尖的姑嫂瞅準了對著他就打。

門外頭等著那些儐相拍手叫好,一個個的看著裏頭的人鬧笑話。

偶爾還能聽得裏麵稀疏的幾句,“世子擔心喃!”這幾句很快就淹沒在儐相的鼓掌聲裏了。

那些個娘子們有些是賀家的本家親戚,都是鮮卑人,鮮卑娘子下手可不是那麼秀秀氣氣,掄圓了胳膊,抓著棍子就抽過來,這頓抽實了,就算不流血也能腫個老大的包。

李桓長年累月在李諢手下挨打,自然是不怕,他左跳右蹦的躲過打來的棍棒,可惜一個人武藝再過強悍,也難敵四方棍棒,他還是結結實實的挨了好幾下,一路狂奔給竄到那邊中門去,李桓來過幾次,事先把這路摸到熟透,再加上天黑,娘子們下手也不會像李諢打兒子那般敏捷。

娘子們見著這女婿竟然和隻猴子一樣,立刻抄起棍棒就追了上去。

李桓自從長大之後,就沒有那麼狼狽過!

一群娘子弄新郎弄得李桓頭上帽子險些歪掉,結結實實的挨了幾棍子,甚至差點走投無路要跳到樹上去。

好不容易到了門前,又出問題了,大門是緊鎖著的,不讓過去,娘子們讓人拿出一把的鑰匙讓李桓自己選,選對了就自己開門進去找新婦,選不對,那麼你就一個晚上呆在這裏酸了。

“郎君可看好了,開門的鑰匙就在這裏頭。”帶頭的姑嫂瞧著李桓氣喘籲籲麵如桃花的美人樣兒,眼裏也有了一抹驚豔。

姑嫂們心裏讚歎這少年郎真是端得一副好容貌,賀家大娘子真是有福氣,能有這樣樣貌端正的夫婿。

不過驚豔歸驚豔,這刁難還是要繼續刁難的。

李桓一看,麵前少說有幾十把鑰匙,呼啦啦的全部堆在他麵前,在一旁投照下來的火光中發出幽幽冷光來。

若真是照著那些姑嫂說的,一把把去試開,天知道要開到什麼。

李桓看向門旁的那棵樹,頓時心裏有了主意。他裝作伸手去拿,結果轉身就跑上了那邊,腳下一蹬就竄上了那棵樹,幾下子就借著那棵樹就翻過中門那邊去了。

在場的姑嫂都目瞪口呆,這還能這樣搞的?

外頭的那些儐相見著李桓竟然自己翻過牆去,立即歡呼陣陣,掌聲如雷。也紛紛如同潮水衝了進來,逼得那些娘子不得不把中門的鎖給打開。

賀霖盛裝完畢,身著青色昏服跪坐在鏡台旁。

“大娘子!”侍女麵上湧現潮紅,“世子前來催妝了!”

算算從傍晚開始到現在,都過了差不多一個半時辰,賀霖想李桓怎麼沒有被刁難的更久一點呢。

“無事,急什麼。” 賀霖是真的一點都不著急,她頭上梳著南北最風靡的十字發髻,耳畔還戴著一對博鬢,她拿起眉筆在旁邊的小硯裏輕輕沾了沾,拿起來再在眉梢處細細的描畫起來。

正在描眉的時候,樓下傳來一陣騷動。

李桓看著樓上的明光,有些狼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他方才爬樹翻牆的時候,一不小心摔了個底朝天,頭上的帽子都給歪了。

他伸手將頭上的冠帽整理一番,開口吟催妝詩。

這催妝詩要吟上多少首並沒有定數,一切都看新婦子的心情,什麼時候覺得夠了,新婦就會下樓來,不然新郎就一個勁的作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