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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民富真不敢相信福民講的印汪的事，抬頭瞅了他一眼，對福民說：“我也是從村裏起步的，一個黨員在背後議論同誌是不道德的。”
福民聽到這話，半天回不過神來，略加解釋說：“你剛來，我隻是介紹一下情況。”
他本想再加上一句：臨界鎮就是這樣。可一想蔚民富剛上班，還沒有打交道，萬一在蔚民富心裏留下一個搬弄是非的印象呢？再說他本來憎恨那些溜須拍馬的人，一貫反對那些輕浮狂妄投機取巧的人，在同事朋友中都很少閑談別人是非，更何況在領導麵前。他為剛才的話感到慚愧。但一想到印汪就渾身打起哆嗦，起雞皮疙瘩。
他接著說：“像印汪這樣的人，真是社會的渣滓，不信你等著瞧吧。”
蔚民富聽了這一番話，起了幾分敬意，察言觀色說：“這樣的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如果遇上一個正直的領導，他是沒有立足之處的。”
聽見這句話，福民眼睛一亮，但隨即又黯淡了下去。
蔚民富當然注意到了這個變化，也明白個中緣由。過去自己也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一個新領導剛到，自己掏心窩地彙報情況，可是實踐下來，自己說得越多，日子反而越難過。
蔚民富輕描淡寫地說：“我總不會去討好印汪吧？”
福民大笑起來，繼續談他任支部書記期間辦廠的事情。
“剛才說到哪裏了？”福民問。
“說到了辦垃圾處理廠，理事會下決心集資讓群眾心裏有數。”蔚民富說。
楚杏問：“這麼多錢交給印汪，萬一事情辦不成找誰？”
“我再征求裴書記的意見。”福民說。
福民征求裴書記意見。裴書記聽到了福民擔憂的請示，臉色沒有一絲熱氣，話也是從水裏撈出來似的，硬得像冰：“你這是什麼意思？如果不信任就別去辦這件事。小人見識！”
印汪斥責福民：“錢是你委托我辦事又不是送給我的，你們這種小人見識，不是裴書記交給我辦，誰願意多事？算了，你們去辦。”
福民彎著腰，像做錯了事，說：“印科長你不要著急，人家新辦個企業不容易，擔心是正常的嘛。一切不要誤會，我叫楚杏送來就是了。”
印汪這才以勉強同意的姿態說：“不要，我和這些搞企業的人不熟，要送你送來。”
福民盤算著，怎麼送錢給印汪。
福民一生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現金。自己委托人辦事，什麼手續都沒有，萬一……越想越害怕，想來想去還是要找個人作見證，可一時又想不出個人選，最終想出了辦郵政綠卡的辦法：辦了一個卡，設計了一個密碼，5554808，並把這個密碼的釋義告訴了楚杏。
福民辦卡的時候特意記下了錢的號碼，故意跟辦卡員在點錢的時候吵了一下，點鈔機驗出了幾張假幣，自然而然形成了存款的一個情節，打卡的名字是印汪。
福民全身心撲在籌辦垃圾處理廠上。
印汪說：這幾天跟縣城裏這個局那個局的人來來往往，不是陪吃飯就是陪洗澡。福民想：裴書記和印汪的本事真大，真請到了菩薩。
楚杏告訴福民，這幾天的客人好像都不是什麼局裏的領導，都是裴仁金和印汪的朋友和鎮政府的同事什麼的，每天的開銷全是楚杏結賬。
福民問：“怎麼結的？”
“印汪叫我打借條向他借現金，他去結賬，一共花了兩萬元啦。”楚杏眉毛豎了起來。
福民說：“到郵局去查綠卡，錢有沒有付？”
楚杏說：“我查過了，錢付了。”
福民想不到活動經費已經付了，辦個企業究竟要花多少錢？印汪夠狠的。
福民對楚杏說：“去找旺大成去。”
旺大成是寧界村人，任市委辦主任，福民和楚杏全麵彙報了寧界村辦廠的經過，旺大成立即打電話給有關部委辦，反饋的消息都是同一聲音：臨界鎮根本就沒有報什麼項目。
旺大成罵楚杏：“你不用腦子想一想，市裏的事，我出麵不就成了，花這麼多冤枉錢，既然你們這麼辦就按部就班地辦，看他最終冒出什麼式樣來。”
印汪看上去很賣力，他對福民說：“市裏的工作我負責做，裴書記都向市裏的負責人打招呼了，不成什麼問題。”
不久印汪和裴書記拿著寧界村辦廠的申請和用地報告找到了旺大成。印汪見到旺大成就像見到了久別的老戰友、老同學似的，伸出雙手握住旺大成的手說：“旺主任是我們臨界鎮的人才、財富呀，你的名字如雷貫耳，家鄉的事業還要靠你。裴書記很忙，今天專程來叫你。”兩個人在旺大成的辦公室吹得熱乎乎的，裴書記和印汪介紹了在市裏的一些朋友，印汪補充說：“市裏的市長、書記我都熟。”
旺大成問他們究竟要他幫什麼忙？印汪說：“就是貴村辦廠的事情。”
旺大成接過報告，通知秘書下午專題辦這個事。不到一個下午的時間，市裏同意旺村新辦垃圾處理廠的批文下發了，旺大成出於禮節留了家鄉的父母官做客。
第二天，印汪立即打電話給福民說：“帶八千塊現金拿批文。昨天晚上專題請了旺主任一班人，自己還貼了八條香煙。”
福民和楚杏到了印汪辦公室，楚杏一聽到印汪要他交手續費時就暴跳如雷。印汪發脾氣說：“福民，你怎麼用這種沒教養的人，現在辦事不花錢行嗎？用人要注意原則，這件事不允許傳出去，傳出去今後我們在外工作的人誰還敢幫家鄉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