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不謝。”

其實關琥是不知道該拿吳鉤怎麼辦。

就算吳鉤沒有失憶,他也沒有拘捕他的實際罪證,更何況吳鉤還變成了這個樣子,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他現在更想做的事是早點破獲蔣家疑案。

關琥將茶一飲而盡,看向蔣淮山,蔣淮山站起來,對越光說:“在這個世上,你並非一個人,你還有家人,還有吳鉤。”

越光表情閃爍,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卻最終沒說出口。

蔣淮山拄著手杖離開,經過吳鉤時,吳鉤突然說:“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聲音刻板,像是電子音朗讀的感覺,蔣淮山腳步微停,吳鉤又說:“我不喜歡這首詩。”

“也許你喜歡另一首,”蔣淮山說:“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淩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吳鉤歪頭沉思,忽然站起來,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遞給蔣淮山,說:“送你。”

“謝謝。”

越光在旁邊聽得莫名其妙,小聲問關琥,“他們在說什麼?”

這兩人在說唐詩,越光從小在國外長大,無法理解不奇怪,關琥聳聳肩,“這是他們特有的交流方式。”

“可是吳鉤剛才還說討厭他,現在卻又送他書。”

“你知道有句話叫口嫌體正直嗎?”拍拍越光的肩膀,關琥笑嘻嘻地說:“這樣不是很好嗎?有時間回家看看,一家人,別那麼生分。”

就在越光還在為那兩句唐詩迷惑不解的時候,關琥跟蔣淮山出了蒲公英書屋,坐回到車上。

關琥啟動引擎,把車開到一個僻靜路段後,他停車熄火,坐去蔣淮山坐的後排座上。

“也許我們該好好聊聊了大叔,呃不,也許我該叫你大哥?”

關琥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摘蔣淮山的眼鏡,蔣淮山伸手攔住,準確地抓住了他的手腕,關琥又用左手,也被輕鬆格開了,他隻好化拳為掌,劈向蔣淮山的脖頸,但出擊再次被化解。

連出三招,三招都沒成功,因為對方太了解他的出拳模式了,一隻手就輕鬆擋住了他,最後關琥索性放棄,叫道:“你讓我摘一次眼鏡會死啊?”

“不會,但是我不喜歡。”

聲音清亮沉穩,不再是老者的嗓音,關琥嗬嗬冷笑道:“你總算舍得自我暴露了嗎張燕鐸?”

“你已經看出來了,再裝沒必要。”

“沒必要?沒必要你還演得這麼開心,把我……啊不,把身邊所有人都耍得團團轉,很有趣嗎?”

“我沒有在玩……”

“那就讓我摘一次眼鏡!”

吼聲太響,張燕鐸不由得皺起了眉,要不是對關琥感到愧疚,依著他的性子,被這樣吼,他會直接一腳把笨蛋弟弟踹下車去,再看關琥,胸膛劇烈起伏著,一副氣得不行的樣子,張燕鐸沒轍了,將手收了回來。

關琥如願以償地把他的眼鏡摘了下來,本來想扔到地上踩碎發泄怒氣的,張燕鐸在一旁涼涼地說:“弄碎了,你幾個月的薪水都賠不起的。”

“我知道,你當我不認識玳瑁的!”

嗆聲歸嗆聲,關琥的目光一直沒離開張燕鐸的眼睛,張燕鐸易了容,但眼睛是改變不了的,尤其是這對不同顏色交織的眼瞳,更是這世上絕無僅有的顏色。

看著他,關琥的胸膛起伏得更厲害,突然把眼鏡丟去一邊,一轉身,大聲說:“裝死裝得很開心嗎?還留訣別書,還送我六億,誰稀罕你那點錢?走了就不要再回來,回來也不要纏著我,拿著你那六億,愛去哪去哪兒!”

“抱歉,關琥。”

張燕鐸伸手拉他,關琥一把甩開,手臂搭在膝蓋上,頭轉去一邊不看他。

“哭了?”

關琥不說話,張燕鐸歎了口氣,說:“那時我選擇離開,是真的準備永遠離開的,我跟吳鉤一樣,我們的背景都太複雜了,一直留在你身邊,隻會不斷打擾到你的生活,這次純屬意外……”

“嗬,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哈,被我意外發現了,那就好走不送了。”

關琥說完,就要推門下車,張燕鐸急忙伸手拉住他,他知道關琥的個性,便軟下語氣說:“對不起,弟弟。”

關琥一怔,認識這麼久,這還是張燕鐸第一次這樣稱呼他,突然感覺心情挺不錯的,他坐回來,哼哼地道:“誰是你弟,你信裏不是寫得很清楚嗎?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那件事我們慢慢再說……其實回來之前我想了很久,考慮過今後的路該怎麼走,要不要跟你相認,我不想你因為我的存在受到傷害——吳鉤沒死,或許老頭子也沒死,恐怖組織依然存在,我擔心我的回歸會重新掀起血雨腥風。”

“你以為你不回來,恐怖組織就不會找我了嗎?反正他們也知道了我們的關係,想要對付你,首先就是對付我,裝死有個屁用啊,還一裝裝半年,還弄這麼張臉回來!”

關琥捏著張燕鐸的下巴左右打量,一臉嫌棄地說。

張燕鐸任他擺弄,解釋道:“我不是為了瞞你才裝扮成這樣的,這件事說來話長,我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麼複雜,更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吳鉤,剛才看了吳鉤的反應,我就知道瞞不過你了。”

“哈,你以為我是剛才才發現的嗎?你覺得我的智商有那麼低嗎?我從一開始就懷疑你了。”

“喔?”

“老實說,第一次去蔣家,我就感覺到你的存在了,隻是沒想到你這次這麼喪心病狂,居然cos老頭子。”

“是很帥的老頭子。”

“帥能改變年齡的本質嗎?”

關琥反駁完,又說:“上次蕭白夜問你蔣家兄弟在洛神玉像前打架的具體情況,你含糊不答,不是你不想回答,而是你不清楚吧,所以你才找借口說心情不好,等回頭再解釋,其實是想找機會問知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