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琥心情不好,懶得理會張燕鐸這種明目張膽的強盜行為,垂著頭狠狠地吸著煙,就聽張燕鐸說:“我說過很多遍了,不要讓工作影響到自己的心情,那是自虐。”

“我整天被你虐,還在乎一點自虐嗎?”

關琥的話讓張燕鐸反省了三秒鍾,然後做出結論——他沒有虐待弟弟,他隻是在調教而已。

關琥抽了兩口煙,突然問:“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方婉麗是被殺的?”

“是。”

“那為什麼不說?”

“那隻是我的直覺,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我胡亂說話隻會幹擾你的判斷力。”

“那你為什麼會有林青天殺人的直覺?”

“不知道,或許是我更了解人性的黑暗麵吧。”

“哼,我隻知道警界這個階梯,越往上走就越黑暗,上麵的那些混蛋一時一個想法,根本不管我們查案的辛苦,方婉麗自殺疑點重重,我們還需要時間追查下去,可他們這樣一來,別說查林青天了,連羅林的案子也要這麼糊裏糊塗地結案。”

“這樣不是很好嗎?”

輕描淡寫的說辭,宛如一盆冷水當頭潑下,澆滅了關琥心頭的怒火,他忘了吸煙,驚訝地看向張燕鐸。

張燕鐸依然那副淡漠的表情,拿下銜在口中的香煙,說:“凡事看開一點,這世上沒有絕對的真相,那些你認為破獲的案子,它所呈現出來的真相真的是事實嗎?”

“當然!”

“不見得,這就像是熱力學裏設定的絕對零度值一樣,你可以無限度地接近它,卻永遠無法到達,你所謂的真相隻是找到凶手,那凶手以及他背後隱藏的秘密,你都有掌握嗎?”

“也許沒有,但身為警察,我的任務是抓住凶手,至於他犯罪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有什麼樣的隱情,那不是我需要知道的,因為不管因為任何理由,都不可以犯罪!”

關琥的個性看似隨和,但他的拗勁上來了,誰都勸不了,跟他相處了這麼久,張燕鐸很了解他的脾氣,沒再堅持自己的觀點。

一件事隻要認準了,就絕不會再猶豫,張燕鐸其實欣賞關琥這樣的個性,因為這一點,他自己永遠都做不到。

腳步聲響起,重案組組長蕭白夜匆匆走過來,張燕鐸巧妙地把話岔開了,用手肘拐拐關琥。

“混蛋的親戚來了。”

關琥正不爽著,看到上司也隻當沒看到,反倒是蕭白夜主動走到他麵前,打招呼。

“小老虎,你看起來很沒有精神啊。”

“沒,一想到你是混蛋的親戚,我就精神得想揍人了。”

關琥氣呼呼地質問:“上頭不是說給二十四小時嗎?什麼時候改計劃了?要是他們一開始就說十二個小時的話,我們也不用查了,一天時間,神仙也查不出什麼來。”

“嗬,火氣滿大的嘛,”蕭白夜看看張燕鐸,笑道:“你哥在身邊,都不能讓你心情好起來?”

他的心情跟張燕鐸的存在有什麼直接因果關係嗎?

關琥氣得想嗆回去,蕭白夜先開了口,“其實我也是臨時接到通知的,那時上頭已經決定召開記者招待會了,身為警察,我們隻能服從,即使知道那些命令有問題——你說對吧?”

關琥悶頭不說話。

“這樣也挺好的,案子破了,大家也不用開夜車,可以好好休息了。”

這話聽著怎麼這麼耳熟?

關琥的眼神在蕭白夜跟張燕鐸之間轉了轉,狐疑地說:“怎麼感覺你們才是兄弟?”

“這是你的錯覺關琥,我可不想有這樣的哥哥,”蕭白夜瞥了張燕鐸一眼,又笑眯眯地關琥說:“順便說一句,在這裏,混蛋的親戚不單單隻有我。”

“什麼意思?”

蕭白夜在關琥身邊坐下,跟他做了個借煙的手勢,關琥給了他一支煙,但他沒打火機,張燕鐸的眼神也瞥到一邊,一副完全沒看到的樣子,關琥隻好跟他攤攤手,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蕭白夜沒介意,拿著香煙,說:“這次的案件你們應該也有發覺李元豐很古怪吧?所以我隨便打聽了一下。”

聽出蕭白夜隨便打聽的消息有爆料,關琥立刻問:“然後呢?”

“羅林跟李元豐曾在一課做過同事,不過兩人相處得不好,一年前李元豐無意中聽到羅林嘲諷自己,就聯合其他同事排擠羅林,導致羅林被迫申請調去了區派出所。”

“所以羅林會精神失常乃至殺人,也許跟李元豐的迫害有關?”聽到這裏,關琥忍不住了,將香煙掐滅,說:“難怪羅林出事後,李元豐精神恍惚,原來他是心裏有鬼。”

“我沒這樣說哦,我隻說李元豐打壓,羅林調職。”

“說不定是李元豐動用關係逼羅林調職的。”

關琥說完,站起來就往重案組裏跑,蕭白夜叫住他,問:“你不會是想繼續查這個案子吧?”

“如果我說是,你會同意嗎?”

“不會,”蕭白夜把頭撇開了,“你要做什麼,我根本不知道。”

這就是默許的意思了,關琥給他打了個道謝的手勢,跑回了辦公室。

蕭白夜的目光轉向張燕鐸,揚揚手裏的香煙,微笑說:“借個火。”

張燕鐸表情冷淡,站起來就走,蕭白夜笑問:“怎麼了?不會是覺得寶貝弟弟隻能你一個人欺負吧?”

“你想知道真相是你的事,別去算計他。”

“我沒那樣想過,隻是看到他,就不自覺地這麼做了,這種感覺你懂的,因為我們是同類人。”

“我跟你不是同類人,至少我不怕見血。”

打火機丟給蕭白夜,在他手忙腳亂地接的時候,張燕鐸揚長而去,蕭白夜打著火把煙點上,抽著煙在後麵微笑說道:“靜候佳音。”

關琥沒有機會跟李元豐詢問羅林的事,因為等他回到重案組,聚會已經散場了,大家看了新聞,確定他們不需要追查羅林一案後,都下班了,辦公室裏隻有老馬一個人在整理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