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手裏的流光貼上了他的脖子,鋒利的刀刃立時在脆薄的皮膚上留下一條鮮紅的血印。
他冷笑,親吻了一下冰冷的刀鋒,“怎麼?想用它割斷我的脖子?”
我回以淺笑,反駁道:“三年不見,你倒是一點進步都沒有,還是這麼急不可耐。怎麼,你就這麼離不開我?”
他反手一個狠戾的耳光將我扇倒在地,額角磕在堅硬的大理石地麵上,牙齒擦破了口腔,滿嘴的腥甜。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抑製住胸腔裏翻湧而出的血氣。臉上有黏稠觸感,探手一摸,是血。
“對,我就是這麼離不開你。”他俯下身,拍了拍我的臉,冷笑道,“不過你不用得意。你不要以為這樣拖延時間,皇北月就會來救你。我在來這裏的路上安排了最精銳的人馬,那些人最擅長爆破和伏擊,他現在是自身難保,我看他怎麼救你?”
我掙紮著抓住了他的衣角,急切地說:“你別傷害他,這一切與他無關。”
他一手扣住我的脖子,鐵鉗般的手指狠狠地掐住我的喉嚨,“別跟我露出這麼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我說過,你不配。”
我想再說些什麼,他可怕的力道卻讓我難以呼吸。本就氣血不暢的身體經過這麼一番折騰,一下壓製不住,殷紅的鮮血像開了閘的水龍頭,汩汩地冒出來。
他驟然鬆開手,仿佛受了極度的驚嚇,張著染滿鮮血的雙手,不可置信地望著我。擺脫了他的鉗製,我馬上用手捂住嘴,可是沒有用,血沿著指縫流了出來。
“你怎麼了?傷哪兒了?要不要緊?”他緊緊地抱著我輕飄飄的身體,突然回過頭,對著豎立在四周的手下怒吼道,“一群廢物!你們是怎麼辦事的?”
我在心裏苦笑,難怪憑我這麼孱弱的身體也能跟他們周旋這麼久。原來是他根本沒讓這些人盡全力。他或許早就來了,一直站在暗處默默地看著我如何垂死掙紮,卻難逃他布下的天羅地網、銅牆鐵壁。他早就計劃好的。
“我帶你去療傷。”他說著就要抱起我。
我拚命搖頭,抓著他的衣袖哀求道:“先把伏擊北月的人撤回來,再晚就來不及了,求求你。”北月怎麼說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怎麼能這樣恩將仇報?
他凝視我片刻,深深歎了口氣,對旁邊的手下說:“把埋伏撤了,想辦法把他引到別處去。”
我緊繃的神經這才鬆弛下來,剛才不覺得,人一放鬆才感到疲憊至極。
司夜將我抱起來,冷峻的目光緊盯著我。“現在你滿意了,跟我回去,不然我立刻改變主意,要他粉身碎骨。”
我輕笑,用手指揩掉嘴角的血跡,“你要我做什麼?剁碎了熬湯喝嗎?”
他冷瞥我一眼,咬牙切齒地說:“這次回去就挑斷你的筋,我看你還往哪兒跑?”
我隻是笑,有氣無力地看著他,頭輕輕地靠進他的懷裏。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他火熱的胸膛、有力的心跳。
如果我不是軒轅凝夕,沒有一副苟延殘喘、行將就木的身體,我可以放任自己流連在這副朝思暮想的懷抱中,慢慢死去。
如果我不是軒轅凝夕,沒有一顆複雜難解、顧慮重重的心,我可以豁出一切,拉他陪我下九重地獄。
如果我不是軒轅凝夕,沒有犯下這麼多的錯誤,虧欠他這麼多的深情,我可以坦坦蕩蕩要他送我一程,在他絕望的哀痛中享受末路的溫情。
可是,我是軒轅凝夕,就注定了要做一些與他的期許我的心願背道而馳的事,這是命。
我用手捂住胸口,虛弱地說:“司夜,我很難受。我們在這裏休息一下再走好不好?”
他看了看我慘白的臉色和淌著血的額角,略略沉吟了一下,終於點頭,“好。”
他屏退了手下,將我抱進臥室,放在被褥有些淩亂的床上。被子裏還有我微弱的體溫,我躺進去,過了很久身體還是暖不過來,慢慢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他走過來,將那把流光放在床頭,我側過臉,就能看見流光在月夜下藍色的玄影。曼妙的星輝與冷峻的刀鋒纏綿在一起,如此美麗。
“好漂亮。”我們異口同聲,隻是,我讚美的是流光,他讚美的是我的身體。是的,他說過,我跟流光一樣美麗。
本就難以蔽體的衣物根本不堪一擊,耳邊傳來熟悉的心跳與急促呼吸,仿佛海浪拍打著月光下的沙灘,時而舒緩,時而湍急。
我用手撫摸著流光鋒利的刀尖,慢慢閉上眼睛,黑暗讓觸覺變得愈加敏銳犀利。一如男人洶湧的欲望,同樣地震撼人心。
這是我們第一次做愛沒有前戲,直奔主題。赤裸的皮膚接觸到空氣的清冷,針砭般的刺冷讓我寒冷戰栗。可是,究竟冷的是心,還是身體,我已無力辨清。就像,我分辨不清,此時此地這場性愛的起因,懲罰、思念、貪欲,還是疼惜?
我咳嗽了幾聲,咬緊牙,壓抑著自己即將翻湧而出的血氣。被“殤盡”折磨了三年的內髒糾結在一起,抖得像削肉的篩子,殘渣碎肉落了一地。他停了一下,借著月光看我的臉,揪住我的下巴貼上我的嘴唇,舌尖強勢地撬開我緊閉的牙關。
太疼了,冰冷的汗珠爭先恐後地冒出來,人像浸在水裏。我嘴上一用力,咬住了他。他吃疼,不滿地望著我。
我又咳嗽了幾聲,捂著心髒說:“很難受,讓我歇一歇。”說完這句話,我又把自己縮成了一隻鵪鶉。
他長歎一聲,摟著我的肩膀倒在旁邊,平複著自己。半晌後,他說:“凝夕,知道這三年我是怎麼過的嗎?斷骨的傷痛在每一個狂風暴雨的夜晚,像毒蛇一樣吞噬著我的骨頭。這種時候,我總會想起你。幻想你溫順地躺在我懷裏,幻想自己在你身體裏,幻想你在我身下可憐地飲泣,苦苦地哀求。幻想你受不了折磨,會對我說,你也很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