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凝夕,她永遠都不是那種等著男人搭救的女人,她喜歡自救。這次的逃脫計劃說不上完美,卻是那時的她最可行的,隻是太危險,而且缺少後援,容易出現紕漏。

我不敢想象,如果我派去的人再晚去一點,她豈不是又要重回那個畜生身邊?重回那個牢籠?她還能堅持多久?

可最讓我不敢相信的是,旋司夜居然沒死。我派去接應凝夕的人,沒有找到凝夕,卻在附近搜到了深度昏迷的旋司夜和帶著他逃亡的滕俊、元旭以及他的舊部下,一個叫那蘿的女忍者。

不可否認,這個男人的存在對我來說就像一場永遠醒不過來的噩夢。如果對宇是厭惡,對他就隻有憎恨,還有一種無法言語的恐懼。他是在我成年後,第一個讓我感覺到挫敗的男人,無論是在凝夕那兒,還是在能力謀略上。

他不是墜崖了嗎?怎麼還沒死?難道這個男人是貓妖變的,有九條命?

我看著這個昏迷不醒的男人,心中的恨意陡然而生。如果不是為了他,凝夕就不用吃那麼多的苦。如果不是因為他,她的眼裏就不會裝不下別人。

我用手扣住他的脖子,此時此刻,那個曾經傲視一切的男人,就像個孩子一樣脆弱。他的生命就在我手中,隻要我稍稍用力,就像流沙一樣散了。

可是,我終究沒有下手。這是她愛著的人,他不能死在我手上。而且,留著他或許對我還有其他用途。

我把凝夕安置在一座海邊別墅,周圍的風景是我喜歡的,別墅過去的主人卻是我痛恨的,雖然他早就死了。

傳之,從開始我就不喜歡這個男人,表麵上溫文爾雅,骨子裏卻精於算計。可是他算天、算地、算人、算事,最後居然把自己都算進去了。

但不得不說,他死得很冤枉,也很無辜。

我吩咐別墅的傭人,將凝夕安頓好。我並沒有急著跟她敘舊,雖然我們很長時間沒有見麵,而我也的確有很多話想對她說。

直到第二天晚上,我邀請她共進晚餐。我讓傭人準備了滿滿一桌子菜,都是她喜歡的。我像個少不經事的孩子一樣,坐在餐桌邊,興奮地等著與她見麵。

可是,當她在守衛的指引下走進來,靠近我,眼中的戒備和防範卻深深刺傷了我。

我知道這段時間,她真的吃了很多苦。人在經曆重大打擊之後,難免過於緊張,對周圍的一切防範過度。可是宇做的事,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傷害她,從來沒有!

分別的這段時間,她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擔心我在意大利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關心我的生死?有沒有為我的成就感到驕傲?她什麼都沒有,她心裏隻有旋司夜,隻有他!

多年的委屈化作怨恨,一種深沉的惡意在我心頭萌生。

醉夢催眠,這不是什麼高明的伎倆,本來隻作為應急的對策,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真的不想用。

可是此時此刻,我不想再裝紳士。我付出了那麼多,就要得到回報。

我就是要看看,就是現在,就在這座別墅裏,我要了她,她能怎麼樣?

我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騙凝夕喝摻了迷藥的酒。藥效發作得很快,她馬上就陷入藥力催發的迷幻中。可是,就算她在幻境中,她想要的人都不是我。

一種難以言喻的苦澀從心裏湧出。就在這一刻,我是誰,她把當作誰,都已經不再重要,我隻是希望她快樂。而那快樂應該是我帶給她的,也隻能是我帶給她的。

可就在我們意亂情迷的時候,凝夕不知怎麼就忽然清醒了。她把冰錐刺進自己的手臂,殷紅的鮮血浸濕了我的衣領。

我怎麼忘了?她的意誌力向來有別於常人,體質也跟常人不同。

她對我說:“喬伊,你虛偽得讓人想吐。”

我承認,這麼做很無恥。我是個瘋子,應該下地獄!可那時的我已經無法用理性來思考眼前的一切,越得不到我就越憤恨,越憤恨就越想要。

我甚至用旋司夜的命來威脅她,逼她就範。

然後,我聽到她在笑。淒厲的笑聲讓我覺得毛骨悚然,我看到她顫抖著站起來,滿身的鮮血和傷痕,她對我說,隻要能放過旋司夜,她什麼都會答應我。

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我這時才徹底清醒,我究竟在做什麼?我如此厭惡軒轅凝宇,可是我現在的所作所為,跟他又有什麼不同?

原來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沒從那些被壓迫的陰影中走出來。我還是那個在羅馬黑街沿街乞討的小男孩,從來就沒有長大。

我恨傳之,恨旋司夜,恨宇,不僅因為凝夕,更因為我自己。我一直都覺得在他們麵前低人一等,沒有得到生而為人的尊重。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我自己的心魔。

我終於放手,將凝夕和旋司夜一幹人安全送到了日本,交給皇家保護。

離別的時候,我最後一次要求她再抱抱我,就像小時候那樣。我躺在她腿上,像隻安靜的小動物。

那些溫暖的記憶瞬間湧來,我慶幸它們還在,沒有被歲月腐蝕。眼前這個女人,她曾經那樣善待我,培育我,教導我,讓我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天空。與她相識這些年,都是她在為我付出,而我從來就沒有為她做過什麼。我怎麼會一直認為,是她欠了我的?

不是你愛一個人,對方就一定要回報——這個道理我早就該懂。

可是臨走的那一刻,我還是忍不住問她:“凝夕,為什麼你愛的人不是我?”

她沒有回答,我黯然離開。卻沒想到,這一別,就是永遠。

凝夕不讓我為她報仇,因為那個人是她親哥哥。我同意了,所以在那之後的三年,關於赤宇的一切,我從來不插手。

她不讓我對付旋司夜,希望可以留口氣讓他東山再起。我也同意了,所以我任由重組的天一盟慢慢坐大,直到連海萊茵都無法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