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顏坐在北堂靖身側,眼眸低垂地看著麵前一盤鴨脯肉發呆,身旁侍宴的宮女便給她加了一塊,陌顏依舊是目光呆滯,並不肯吃。
當有人用筷子再次給她布菜之時,她不耐煩地又推開。
這一推,因為太過煩躁,陌顏便運上了三分功力,若是尋常宮女,受這一下必然會將筷子落在地上。
怎料那人的手一繞,巧妙地避開了這一震,陌顏心下多了幾分詫異,抬頭一看,竟是北堂靖正看著她,箸尖的一塊青豆糕穩穩地夾著。
見她低頭不再反抗,北堂靖將青豆糕放在了她碗裏。
“怎麼了?”北堂靖輕聲問,邊落了筷,用宮女遞上的絲絹潔了潔手,動作優雅如故。
這聲帶著輕輕鼻音的問話,竟讓低垂著頭的陌顏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多日所承受的矛盾與苦難,驚懼與屈辱,都被這句話引了出來。
濃濃的苦澀在她心裏化開,回憶扼住了她的心脈,那一瞬的心情逼仄,竟是如同寒毒發作一般,令她痛苦難捱。
北堂禦要她殺了他,這叫她要怎麼開口?更何況又是在經曆過那些令她屈辱的事後……
心思百轉千回間,陌顏隻念出一句,“你這些天在忙些什麼?”
北堂靖見她麵色一陣白過一陣,眼圈又通紅,隻當她一開口便會衝他戚戚訴苦,怎料開口竟是如此雲淡風輕。
“隻是忙些接待燕太子的事。”
陌顏聞聲,默默地將她碗中的青豆糕吃了,繞是她心中鬱鬱,也不由得因這青豆糕的軟糯清脆而多看了這吃食一眼。
陌顏環視了全殿一眼,“那他都不願來,莫非是你們招待太差了罷。”
北堂靖又怎會不知道她想問什麼,隻是笑而不語。
“招待得不好,你還說你忙著招待?騙誰呢。”
北堂禦聽了這話,如果說剛剛那句“你都忙些什麼”都帶了三分委屈,那這句騙誰呢更是十成的嗔怪,簡直像個小怨婦。
若當時不是他不去救自己,她又怎會受那樣的屈辱。
她竟有些開始依賴他了,陌顏心下警鍾轟鳴,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她竟不曾知覺。
她受北堂禦威脅之事,好好求求他,他定能理解。
“皇上定然知道今日之事了罷?他打算如何處置阮明雪與北堂楓?”陌顏問,她頗希望阮明雪能速死,她已經不求能手刃仇人了。
阮明雪魂歸西天之時,便是她“功成身退”,離開皇宮這等虎狼之地的日子。
“父皇隻是暗中命人將他二人禁了足,並未宣揚。”
“可是畢竟有那麼多人看著呢。”
陌顏不禁想起當日在同福居,北堂靖阻著她,由他,而非她來開門,令阮明雪的事大白於天下。
這可真真是打了皇家的臉,皇帝降怒,必有推門之人一份罪,北堂靖是太子,處理自己家事理所應當。
可陌顏是側妃,連皇室宗籍都入不得,若是再害得皇室威嚴受損,定是不會被輕饒的。
陌顏不禁感激地看了北堂靖一眼,感謝他阻著,自己才未犯下大錯。
二人正說著,卻聽有宮人來傳,皇帝命他們眾皇子離席至太後明陽宮,有事相談。
陌顏坐在北堂靖身側,眼眸低垂地看著麵前一盤鴨脯肉發呆,身旁侍宴的宮女便給她加了一塊,陌顏依舊是目光呆滯,並不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