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員外,我非和尚,乃是三蝠魔王,隻因我那兩蝠弟假變了白象,送唐僧經擔前去,不勝辛苦,今特來借你真象代勞,如何說要求孫行者除妖方才借象?明明是長孫行者的威風,滅我們魔王本事!”員外一見了,嚇的戰戰的道:“爺爺呀,原來不是取經的聖僧,卻怎麼好?”行者隱著身在旁笑道:
“原來這妖精乃蝠妖所化,既知他根腳,怎肯容留他驚嚇善心的員外?”乃把臉一抹,現了真形,叫一聲:“員外,休怕,我便是唐僧的大徒弟孫行者,特來與你家降妖。”那蝠妖見了要走,被行者一手揪住,念了一聲梵語經咒,頃刻妖精複了原形。劉員外見了孫行者形狀,乃跪倒在地道:“真是人傳說的孫大聖不差,且問大聖從何處進我門來?怎麼口裏念了一句何語,便把這妖魔捉倒?”行者道:“我當年來,還論神通本事,戰鬥妖魔。近日隻因隨著師父,求取了真經,便是這念的乃經咒梵語,妖魔自是現形,消滅不難。員外可借一籠,待我裝了他見我師父。”員外道:“大聖老爺,既降了妖,何不撲殺了?籠去做甚?”行者道:“員外有所不知,我師父行動不欲我們傷生害命,且帶他前去與師父發落便了。”員外大喜,隨叫家童趕了兩隻大象,送行者前途而去。
卻說八戒與沙僧押著蝠妖變的假象正行,忽然行者一筋鬥到得麵前,向三藏耳邊道如此如此,三藏乃勒住馬,叫八戒且扯住象莫走,又叫跟的後生且站住等待,後有馱象來,把經擔分減輕些。鼯精道:“老師父走路吧,五莊觀將近,又等何處象來?”行者乃大喝一聲道:“妖魔休要強說,你看後邊員外家童,手裏提著一籠,跟著兩象來了,你還弄計?”鼯精抬回頭一看,就要走,行者又念了一聲梵語,隻見後生與兩隻假象俱現了原形,把經櫃擔子放落地間,原來是兩蝠一鼠。八戒、沙僧齊上前捉倒,三藏道:“悟空,可喜你一向打妖殺怪,動輒使機變心腸,如今怎會念梵語經咒,便能收服魔精也?”行者道:“師父,我徒弟也自不知,但覺一路越起機心,越逢妖怪;如今中華將近,一則妖魔不生,一則徒弟篤信真經,改了機心,作為平等,自是妖魔蕩滅也不勞心力。”師徒說罷,劉員外家童象來,乃更換了馱載前行。行者把兩蝠一鼯裝入籠中,三藏隻叫“放他去吧”,行者道:“師父,打殺他固不可,放他也不可,且帶他到前村,支付與五莊觀大仙去點化他吧。”
正才說,隻見兩個道童手持一紙柬帖近前來道:“大唐老師父,我二人乃是五莊觀鎮元大仙的道童,我老師蓬萊赴會,知有聖僧取經,今日回還,不能接待,特遣小道童持名帖一接,且請過觀一頓便齋。”三藏道:“此處離你觀有多少裏路?”道童說:“不遠,不遠,但是近來此處開了一河,象恐不能渡,隻好把經擔安在附近,聖僧吃了齋再過來行路可也。”三藏道:
“既是大仙不在觀中,我們去也空擾,就此拜上,動勞你二位遠迎。”隻見道童向三藏稽首道:“我小童子有一事幹瀆聖僧老爺們,適見那籠中蝠鼠,望你放了他吧,我兩個看他:
也是一物生命,為何籠著他身。似哀似苦欲逃生,望乞慈悲方寸。況是釋門弟子,正當方便存心。放他六道轉投人,免使樊籠悶遁。”
行者聽了笑道:“連你道童也該裝入籠中,但看你身中全無妖氣,想是投入仙家。也罷,還了你這三蝠,作速正了念頭,庶不負我師徒取經濟度眾生美意。”行者說罷,把籠兒付與道童攜去。
他師徒依舊押著象,騎著馬,隻見八戒道:“大師兄,我老豬問你一句,五莊觀過了,隻怕附近高老兒莊,如今經已取來,你們進奉唐朝,我去續舊女婿吧。”行者笑道:“呆子,我們取經功果若成,都要超凡入聖,與師父同證菩提。這墮孽的事,休要想了。況寶象馱載真經,一路安穩無耽無擱。
當年來的山程水程俱經過了,若似有聖神擁護,如騰雲駕霧一般。看看隻怕到了東土邊關。”三藏聽了道:“悟空,你說將近到東土邊關,我想當年出關之日,鎮邊的官員與本處的僧道,接至福原寺。今日回還,他們若知,必須來接,這櫃擔定有差來人役扛抬。劉員外家童大象,當打發他回去,多多致意劉員外,隻是遠勞他家童,沒有謝儀酬勞。”行者道:“我尚有匹布,謝了他吧。”八戒道:“我有些麝香送他,出家人空手出門素手歸,方為潔淨。”行者道:“八戒,今日見你不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