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梔笑嘻嘻地將一枚銀填草蟲押發插到頭上,想了想,又從花瓶裏剪了一簇小繡球簪上,新作的藕荷色紗衫,淡淡繡著一圈圓團團粉紫粉綠粉白的繡球花,白挑線裙兒,裙角上攔腰束得緊緊的鬆綠色帶上掛上五毒荷包和香囊,從鏡子裏照一照,隻覺得分外的明眸皓齒青春年少,連王氏每日家看慣了女兒的,還忍不住讚了又讚。
母女二人收拾出了門,三叔翁一家趕了輛騾車,出了城,遠遠的便聽得剡河兩岸沸反盈天,“咚咚咚”的皮鼓聲敲得如滾雷一般,趙梔急道:“三阿翁你把車子趕快些,莫不是龍舟賽已經開始了?”
王氏嗔道:“你急什麼!龍舟賽哪有這麼早,先得等縣太爺讀過祭文,給龍頭點了睛,這才開始呢。”
三阿翁笑嗬嗬側耳聽了聽,才說:“這是淨街鼓,這一通鼓聲後,便要讀祭文了。”
果然鼓聲停下後,兩岸的聲息也漸漸低了下去,堤岸上搭了個高台,宣讀祭文的是特意從縣裏書院裏挑出來的學生,聲音洪亮,中氣十足,穿著紅黑二色的玄端祭服,雙手捧了長長的裱在杏黃緞子上的祭表一詠三歎讀得搖頭晃腦。
因著河兩岸人太多,馬車、攤販、彩樓、看棚,男男女女擠得水泄不通,三阿翁便在在人群後麵早早停了車,剛剛停穩,趙梔便一下跳了下去,王氏忙喊:“你慢著些兒!”趙梔已經擠了進去。待她擠到最前麵,已是熱得氣喘籲籲,頭上的花兒也歪了,半墜在耳旁她也顧不上去扶,眼睛直往河一頭停得整整齊齊的一排龍舟上看。
剡河流過瑞雲縣城外,競渡便設在河麵最寬闊的這一段,十幾隻龍舟停得整整齊齊,城橙黃綠青藍紫,各各裝飾得五顏六色,彩旗花幡插得密密麻麻的,舟上的槳手個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大漢,額頭上齊眉勒著赤色彩帶,赤膊穿著個小褂子,胳膊上的肌肉都鼓鼓囊囊的,舉著船槳蓄勢待發,看了就讓人熱血沸騰。每個船頭架著一具巨大的牛皮繃的大鼓,每麵鼓下都站著龍舟的靈魂人物:鼓手。
趙梔抬手遮著眉極目遠眺,因離得遠了,隻能大概看清個身形,她在十幾個鼓手身上掃了一圈,便認定最中間那艘白色龍舟上的鼓手就是周禛。
她費力地要往那邊擠,後邊王氏趕了過來,拉住她手埋怨:“小姑娘家家一個人就往人群裏擠,不管不顧的成甚麼樣子!”一邊打量她可給人擠散了發髻,擠掉了鞋子,一邊將她鬢邊的花緊了一緊,說道:“已經和你三阿翁他們走散了,不要擠過去了,就站在這裏看哩,一會那龍舟就過來了。”
趙梔聽話不再動了,隻把兩隻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周禛,今日周禛打扮得全不像往日裏翩翩貴公子的模樣,也和槳手一樣穿了個白色小坎肩,白色的闊腿褲,攔腰係著大紅汗巾,雖是遠遠看著,卻也能看得出一身精壯的肌肉含而不露,周匝這樣火熱沸騰的氣氛,他卻依然沉靜如水,烈日晴空下身姿挺拔如一棵巋然的鬆樹,雙手握著鼓槌,交叉抱在胸前,隻等號令響起。
這邊冗長的祭文總算讀完了,林知縣請了吳知州親自給一隻彩繡輝煌紮在竹竿上的龍頭點了睛,灑酒三巡祭奠過後,便聽得一通金鼓齊鳴,直如晴天霹靂,震得趙梔忙捂住了耳朵,人群裏眾人便亂紛紛忙著下注賭那頭彩,高台上吳知州親自揮舞號旗,龍舟競渡正式開始了。
趙梔笑嘻嘻地將一枚銀填草蟲押發插到頭上,想了想,又從花瓶裏剪了一簇小繡球簪上,新作的藕荷色紗衫,淡淡繡著一圈圓團團粉紫粉綠粉白的繡球花,白挑線裙兒,裙角上攔腰束得緊緊的鬆綠色帶上掛上五毒荷包和香囊,從鏡子裏照一照,隻覺得分外的明眸皓齒青春年少,連王氏每日家看慣了女兒的,還忍不住讚了又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