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齊雁錦終於看見了自己設計的手銃,心中不由讚歎道:趙之琦那個家夥,除了貪吃誤事之外,真沒什麼別的毛病。
“我拜托趙官人打造的這款手銃,名叫燧發槍,這種手銃如今在西洋都是很先進的設計。與傳統的火繩槍不同,它是利用擊錘上的燧石撞擊出火花,引燃火藥,所以不畏雨雪,點火射擊的速度也比火繩槍更快。”隔天一早齊雁錦便上了秦熠的賊船,此刻正站在海船的甲板上,手把手地教秦熠掌握手銃的射擊方式,他為秦熠填好彈丸,示意他將手指放在扳機上,隨後對他下指示,“彈丸填好之後,瞄準敵人扣動扳機,燧石會將槍膛裏的火藥點燃,推動彈丸發射。你最好做到一擊必中,否則就要花時間重新裝彈,這期間敵人也在開火,你若運氣不好,也許就會因此喪命。”
秦熠一邊聽著齊雁錦的解說,一邊舉起手銃瞄準前方,隨即空放了一槍。隻聽砰地一聲巨響,手銃爆發的後坐力令秦熠身體微晃,讓他切實領教到這件殺人武器的可怕威力。
秦熠不覺發起笑來,樂不可支地對齊雁錦說:“錦真人,你親手殺過活人嗎?”
齊雁錦眯著眼睛與秦熠對視,覺得他真有點像瘋子:“沒有。”
如果有可能,他更願意借別人的手殺人,可惜他想殺的那個人沒人敢動手,他就隻能親身上陣了。
這時秦熠聽了齊雁錦簡短的回答,忍不住再次大笑:“那麼,你可得謝謝我……”
“為什麼?”齊雁錦皺著眉反問。
“因為你不知道親手殺人是個什麼滋味,”秦熠撫摸著微微發燙的銃管,意味深長地說,“這種事,與你掌握的技巧無關。你真正需要克服的,是作為尋常人的膽怯、內疚和恐慌,所以一定得多練,這樣等你碰到目標的那一天,便能夠得心應手了。我為你提供如此難得的練手機會,難道你不該謝我?”
這時齊雁錦冷笑了一聲,不理會身旁人癲狂的言論,徑自站在船頭遠眺著海平線,若有所思地問:“你如何確定倭寇會來?”
“他們當然會來。從東海到南海數千裏的海岸,倭寇的八幡船幾乎無處不在。一隻滿載貨物的船隊,怎麼可能逃過他們的耳目?”秦熠自信滿滿地回答,嘴角同時彎出一絲獰笑,“等那些掛著‘八幡菩薩’大旗的船出現時,便是你我大開殺戒的時候了。”
寒蟬淒切,夜半的楚王府後花園裏,人跡罕至,一男一女躲過巡邏的戍衛,又聚在假山石的山洞子裏幽會。
柳姨娘摟著朱華趆,心肝腸肉地一通亂叫,恨不得化成一灘水,死在他身上:“我的心肝兒,我可愛死你了……”
那朱華趆同樣氣喘籲籲,摟著柳姨娘笑道:“是我好,還是你家那王八好……”
“你,當然是你好,”柳姨娘急促地回答,汗津津地抱著朱華趆的脖子,與他親了個嘴,“王爺他就是個軟鼻涕,每次隻能一炷香工夫,怎麼同你比?”
朱華趆被她說得無比得意,一雙手越發賣力地摟住了柳姨娘的細腰,熱情似火:“我的小冤家,爺爺我今天賞你一頓飽的,回去不怕那王八再餓著你。”
柳姨娘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口中鶯聲燕語,呻吟不絕:“心肝兒,你可一定要常來……”
這一晚疏星淡月,一對野鴛鴦足足纏綿到四更天,這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朱華趆離開後,柳姨娘一個人孤零零地穿過花園,返回自己住的宮殿。她正沉浸在偷歡後的心滿意足裏,冷不防半道上竄出幾道黑影,猛然用布條勒住她的嘴,飛快地將她五花大綁起來。
柳姨娘大驚失色,不知道自己撞在了何人手裏,立刻嗚嗚咽咽地拚命掙紮。奈何一個弱女子怎麼也鬥不過幾個孔武有力的大男人,很快她便像隻待宰的牲口一般,被人拽著手腳拎到了一個人麵前。
臉色慘白的柳姨娘撲跌在地上,眼前隻能看到一雙精美的男人鞋子——那鞋子上的卍字繡花她閉著眼睛也能認得,正是她自己為王爺一針一線用心繡的。
柳姨娘瞬間渾身發抖,努力從地上抬起頭,兩眼淚汪汪地望著眼前人,口中嗚嗚咽咽像在哀求。
此刻楚王坐在一把交椅上,冷眼看著匍匐在自己腳邊的柳姨娘,臉色鐵青地假笑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被勒住嘴的柳姨娘口不能言,隻能拚命點頭。
“哼,剛剛你在山洞裏說的那些話,現在又想改口了?”楚王一徑冷笑著,語調全無一絲感情,“你當著我的麵能改口,當著他的麵也能改口,舌頭長在你嘴上,誰也管不住,改來改去還有什麼意思?倒不如由我來成全你,讓你做個痛快鬼吧。”
說罷他站起身,命人撤去交椅,隻見椅後的地麵赫然露出一口黑森森的深坑,洞口邊上堆滿了新鮮的泥土,顯然是剛剛被人掘出來的。
“你不是喜歡在這片花園裏偷人嗎?我就將你埋在這裏,那狗東西若真的跟你有緣,遲早有一天你們會在這裏團聚的。”楚王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意,二話不說便令手下將柳姨娘丟進了深坑,言簡意賅地下令,“把坑填上。”
柳姨娘瞬間嗚咽得更加大聲,躺在坑底拚命地翻騰,卻因為身上繩索緊縛,根本無法站起身。一捧捧泥土沉重地落在她身上,很快便將她半埋起來。
楚王冷冷地看著柳姨娘在泥土中垂死掙紮,歎著氣感慨:“等到了黃泉,休怪本王無情,怪隻怪你水性楊花,勾了本王還不夠。”
柳姨娘在泥土中使勁抬起頭,被勒住的嘴竭力發出大哭大喊,聽上去卻斷斷續續、支離破碎。一夜夫妻百日恩,何況她還為他生過兒子,那孩子活活讓她疼了兩天兩夜才生出來——然而往日所有的情分,此刻連一個讓她開口求饒的機會都換不來,站在洞口邊上看著她的人隻顧冷笑,臉上根本沒有一絲憐憫……
當冰冷的泥土最終將柳姨娘完全掩埋,楚王親眼監視著手下填平了泥坑,直到他們用鐵鍬將鬆軟的泥土夯實,這才邁步緩緩踩了上去,解恨地來回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