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月光,將梳妝鏡往邊上挪了挪,點著燭燈,鏡中人麵容精致細巧,額頭圓潤,鼻梁高挺,隻是卸了妝容,臉色便有些蒼白,櫻唇亦不艷麗,顯得氣勢缺缺。
她望著自己乏味,便蓋上銅鏡,自書架上抽出詩經,伏在案頭抄寫起來。
手中筆越寫越快,字跡逐漸由端莊秀麗變為潦草。王鄞自覺莫名煩躁起來,筆尖一頓,落下一團墨汁,隻好放下筆作罷。
明日向皇後請過安之後便去杏昭儀那裡。一盤局安排妥當固然重要,決定因素卻還是做的人,一步步穩當地走下去,望自己心平氣和,萬不可迷失。
王鄞望著窗外月影輕盈飄逸,抄至最後一句是“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倒是極為符合現在的場景。腦海中竟自動出現了祁無雪的影子,一點一滴愈發清晰。她站在青鬆邊笑得柔和,眼波流轉,眉如青黛,鼻若凝脂,長發未束起,隨著月白色寬衣長袖輕舞,倒真算得上佼人僚兮。
王鄞有些恍惚,又想到後麵兩句“舒窈糾兮,勞心悄兮”,秀眉一皺,將案上的宣紙揉成一團。眼睛又瞟到午後三人共同完成的團扇,此刻被自己隨意放在一邊。
她拿過扇子,再次仔細端詳起這扇麵。
被祁無雪添了那美人之後,這扇子丟了平淡,顯得與眾不同。她的筆跡,畫風頗有靈氣,寫意舒暢,像是不為世俗所拘。
小山承意環碧玉,娥眉有心解相┆
南嫻與杏昭儀住處相隔不遠,王鄞便與她同行,恰好靈陽公主吵著要去找庚玄玩,王鄞便順水推舟叫南嫻一同前去看望在宮中“伴讀”的杏昭儀。
“上次見貴嬪與杏昭儀同行,倒是極為融洽,兩人又居住地近,想必這一年來關係不錯罷。”王鄞故意歎口氣,幽幽道,“幽閉了一年,我都孤陋寡聞了。”
南嫻柳眉彎彎,柔和雙眼略略瞥了王鄞一眼,輕聲道:“才人又不是不知道杏昭儀的脾性,我們姐妹也做了多年了,怕是隻有我這忍氣吞聲不管不顧的還能在她寢殿邊上存活了。隻順著她的意思罷了,還得小心著不被迫害,這日子,想要安生都難。”
想來平日裡南嫻是受了不少韓杏兒的氣,王鄞從前與南嫻關係平平,亦知道三分當年她被杏昭儀所害之事,這會子竟在王鄞麵前都開始抱怨,估計韓杏兒確實過分了。
王鄞睇眼南嫻,柔聲安慰道:“姐姐莫惱,照舊平心靜氣便可。”
南嫻也不愚鈍,聽到這話再仔細思索,便明白王鄞話中之意,她之前竟是在拉著自己統一陣營。反正自己早已厭煩了韓杏兒的跋扈驕傲,憑著皇子與比自己好的出身處處瞧不起自己與靈陽,如此便做個順水人情罷。
南嫻沖王鄞略點頭微笑之後,便隻顧著靈陽不再言語。
王鄞知自己的預測是對的,便放心下來,又想到今早請安時祁無雪用意明顯的挑撥,祁無雪還真是用心良苦,明裡暗裡竟真的在幫著自己,如此一來,陳皇後在眾人麵前被挑了明,自然如芒在背,刺鯁在喉,對杏昭儀的厭惡更進一層。
王鄞垂著頭,唇角微微揚了揚,好一個善解人意的“幫手”,是可惜若以後成了對頭,這路勢必更加難走。
到了杏昭儀的雲緋館,未進門便遇上了習武歸來的庚玄,小小身板挺得筆直,一身金黃腰封一抹寶藍,倒真是有王者之風。
庚玄見到王鄞喜笑顏開地快步過來:“鄞娘娘今日怎的有空來看我?這幾日母妃將我功課排得甚滿,我都沒時間過來吃好吃的了。”說著小臉有些委屈。
王鄞笑著扭頭對貽川說:“回頭下午便送了點心過來。”又摸了摸庚玄的頭,“你母妃呢?說是在陪你讀書,怎的不見她?”
“別提了,母妃這幾天自己閒得很,哪有陪我讀書!”庚玄語氣怨懟。
王鄞與南嫻兩人相視一眼,不多言語,南嫻便趕忙瞇眼笑著沖庚玄招招手:“庚玄過來,你靈陽妹妹想你得很呢,你中午好容易得閒,陪妹妹玩會罷。”
“哎。”庚玄朝王鄞笑笑便抬腳往靈陽身邊走去。
見兩玲瓏孩子身後跟了兩隊誠惶誠恐生怕他們摔著的宮女太監,南嫻與王鄞舒口氣,便往雲緋館內走去。
“給嫻貴嬪,鄞才人請安。”端著青花瓷盅從小廚房快步走出來的鳶純見到兩人,眼珠子骨碌一轉,趕忙行了個禮。
“這都什麼時辰了,昭儀竟還未用過早膳麼?”王鄞瞥了眼盅內,是花式繁復的綴花鮑魚粥,又望著鳶純道,“做下人的不盡責,餓著昭儀可當何罪?”
鳶純一驚,忙跪了下去:“才人勿怪,昭儀最近貪睡,早晨起得晚,粥都熱了好久了方才命我端去。”
“原來是昭儀春困。倒是我錯怪你了。”王鄞沒多做糾纏,望了眼南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