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過世已久,如今以老夫人為尊,膝下有盛聞天、盛聞朝兄弟。
盛聞天的發妻遊氏是官宦之女,長子盛明誠已娶妻生子,在京外為官,一年難得回來幾次。次子盛煜自不必說,還有個十五歲的兒子盛明修,生得玉麵瓊姿,正是年少氣盛、頑劣難管教的年紀,對盛煜倒似頗親近,昨日就能看得出來。
二房的盛聞朝在京兆府做事,娶妻慕氏,獨子在外曆練,留了兒媳侍奉婆母。另有位愛女盛月容,與魏鸞同歲,尚未許配人家。
據魏鸞所知,沈嘉言很愛拉攏這盛姑娘。
因盛煜成親是府裏的大事,盛明誠昨日也攜妻兒回京道賀,這會兒人都到齊,各自坐著喝茶說話,其樂融融。
不過片刻,掌著中饋的盛夫人遊氏和二房婆媳扶著老夫人走了出來。
於是端茶奉禮,新婦拜見長輩。
盛老夫人生得慈和,年紀與魏鸞在家中的祖母相若,穿著秋香色團花錦衣,頭發半白戴著抹額,目光頗為清明。雖說皇帝忽然將內定的太子側妃送到盛家委實令人惶恐不安,但膝下添了孫媳婦,老人家仍滿麵歡喜。
餘下眾人自不必說。
盛聞天素來器重盛煜,待魏鸞也頗和氣。
遊氏縱對外室子心存芥蒂,奈何盛煜位高權重,且魏鸞是敬國公府的掌上明珠,昨日婚禮非但有公主親自來道賀,還有皇後派女官以示恩寵,豈敢流露芥蒂?自是婆慈媳孝,周全妥帖。
剩下二房眾人都頗融洽。
新婦拜見長輩這一關,魏鸞過得頗為輕鬆。
原想著敬完茶後夫妻倆回曲園,路上可趁機問問父親的事,誰知盛煜滿腦子隻裝了朝務政事,因閑談時盛聞朝提起京兆府近來經手的古怪案子,盛煜頗感興趣,敬完茶直接就跟盛聞朝走了——大概是想深挖內情。
魏鸞稍加琢磨,總算是看出來了。
盛煜這廝果真是奉旨娶她,起居生活上對她半點都不薄待,心裏還別扭著呢。
好像娶她是吃了多大虧似的。
魏鸞瞧著那道挺拔背影,心裏輕哼了聲。
……
抓不住盛煜的人,魏鸞暫且又不敢輕舉妄動,這日便先收拾嫁妝屋舍。
到了晚間,盛煜拿來當書房的南朱閣派了位嬤嬤過來,說盛煜才回府,正與人在書房議事,今晚怕是不能過來,請少夫人安心歇息。明日並無朝會,皇上前晌有空,允他帶新婦入宮謝恩,請少夫人準備妥當。
魏鸞聽了,自是應下。
次日又是早起盛裝,夫妻倆同往宮中謝恩。
到得宮門口,監門衛查驗了魚符放行,湊巧皇後跟前的內侍出宮辦事回來,瞧見魏鸞,不免駐足道喜。他雖是內侍之身,卻是內侍省裏從五品的給事,又是章皇後的親信,魏鸞自不敢怠慢,含笑應答。
耽誤了片刻功夫,那內侍翩然而去,卻又有位麵聖後出宮的官員碰見盛煜,似有話說。
盛煜雖有心高氣傲之名,待公事卻頗謹慎。
見魏鸞盈盈站在身側等他,隻好道:“這裏太曬,不如你去前麵等我。”
魏鸞會意,暫孤身往前。
宮門口地勢開闊,城樓高聳,魏鸞入宮謝恩不便帶隨從,走了好半天才到屋簷遮蔽的蔭涼處,回頭見盛煜尚未脫身,便暫倚朱牆站著。因待會要麵聖,恐怕還需應付章皇後,她心裏有事,取了錦帕出神。
忽聽背後一聲“魏姑娘”,魏鸞詫然回首,卻是沈嘉言。
那位顯然是得淑妃邀請,進宮陪伴玉容公主周華音的,準許帶了位貼身隨從不說,還有兩位淑妃派去的宮人環繞,派頭不小。她徐徐走到跟前,將眉梢微挑,笑吟吟道:“魏姑娘前日新婚,我倒沒能去道喜,今日便補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