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起身後,徐太醫來曲園診脈,果真報了喜訊。
魏鸞當時歡喜異常,原想著當麵告訴盛煜好叫他高興,誰知等到晌午也沒見他回府。加之擔心周驪音回京後的處境,後晌便乘車來了公主府,在廳裏等她回來。
日色將傾時,周驪音的車駕回府。
聽聞魏鸞造訪且已等了半晌,周驪音腳步不停,也來不及換衣裳,直奔廳裏來。侍女掀簾伺候,她快步邁進門檻,繞過新換的鬆鶴紗屏,就見魏鸞半傾身子坐在圈椅裏,披風搭在旁邊,身上隻穿素色錦衣,珠釵下卻仍明豔照人。
瞧見她,魏鸞站起身,漾起溫暖笑意。
周驪音自得知宮變後便滿腔擔憂,昨晚強忍淚意,今日又被母親拒之門外,心緒低落到了極點。陡然瞧見摯友熟悉的笑容,便如在陰霾裏走了許久後窺見一絲明亮陽光,心頭微鬆時,眼眶一酸,上前便將魏鸞緊緊抱住。
而後,積攢許久的委屈洶湧而出。
她抱著魏鸞,就那麼哭了出來。
周驪音哭得很傷心,為至親反目的慘禍,為周令淵的自暴自棄,為章皇後的怨懟芥蒂,也為她身在其中卻無能為力。這些傷心她不能在肩負江山重任的永穆帝跟前表露,更不敢當著身陷囹圄的母兄哭,唯有魏鸞。
自幼與她親如姐妹,甚至彼此心事的魏鸞。
隨從與侍女看到魏鸞擺出的手勢,悄然退了出去,魏鸞安撫似的輕拍周驪音肩背,也沒出聲安慰阻止,隻將肩頭借給她,任由周驪音的眼淚浸透衣裳。就像小時候,小姐妹因言行不慎被章皇後責備,倆人躲在角落裏抱頭哭那樣。
隻是魏鸞死過一回,比她更堅韌些罷了。
好半天後,周驪音才停了啜泣。
魏鸞倒暖熱的茶給她,輕聲道:“哭夠啦?”
“嗯,感覺好多了。”周驪音小口小口地喝茶,太久沒見魏鸞,且因家人前途未卜而心中彷徨,牽著魏鸞的衣袖,低聲道:“鸞鸞,你今晚留下來陪我,好不好?母後和皇兄出事,我獨自在這空蕩蕩的府裏,會很難受。”
她紅著眼眶,可憐巴巴。
……
盛煜出宮回府時,已是傍晚。
臨近宮門口,卻碰見了入宮給妃嬪診脈的徐太醫,老人家見了他,雖礙著玄鏡司統領的威儀霎時恭敬,卻也趁著左近無人,拱手含笑道:“前晌才道尊府給少夫人請脈,給盛統領道喜了。”
這喜從何來,盛煜幾乎不用多想!
原本沉穩的步伐霎時加快,他健步如飛,疾風似的出了宮,挑著人少的路縱馬疾馳回曲園。到得府門口,將韁繩隨手丟給門房,徑直本北朱閣而去。一路走得太快,加之從未有過的滿腔喜悅,胸腔裏都砰砰跳個不停。
進了北朱閣,又直奔正屋。
誰知將內室梢間都尋遍,也沒見魏鸞的身影。
恰好洗夏才在廂房熨好衣服,拿到箱籠裏來歸置,瞧見盛煜,忙屈膝行禮。
盛煜問:“少夫人呢?”
“回稟主君,少夫人後晌去看望長寧公主殿下,差人遞來口信,說殿下十分傷心,要留下陪住一晚。公主府裏萬事俱備,少夫人也帶了染冬和盧珣,請主君不必擔心。”說罷,再度屈膝,見盛煜僵站在那裏沒旁的吩咐,自去收拾箱籠。
長垂的簾帳旁,隻剩盛煜站著,臉上陰晴不定。
他跟周驪音前後腳回來的,昨晚夜色太深,夫妻都沒能多說話,結果她今晚留宿公主府?
周驪音就那麼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