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歡喜過後,又有些隱隱的擔憂。

畢竟魏鸞翻過年也才十七,雖說時下女子多半及笄就出閣,不少人都是次年生子,但在魏夫人眼裏,魏鸞畢竟還是涉世未深的孩子——跟她同齡的周驪音至今都沒議婚呢。就算魏鸞自幼將養得身子極好,這樣的年歲懷孕也頗辛苦。

魏夫人一時間說不出話,唯有滿麵笑容。

旁邊周驪音笑得眼如彎月,“這可真是好消息了!鸞鸞當了娘親,我就是姨母,要升輩分了。”說著話,不由分說將腕間玉鐲褪下,塞到魏鸞手裏,“喏,這是見麵禮,別嫌寒磣,回頭我給他準備厚厚的禮。”

“那敢情好,我來者不拒。”魏鸞莞爾。

魏夫人笑著嗔她,“長寧這是好心懂禮數,你倒厚臉起來了,打著孩子的旗號占人家便宜。我就不送旁的了,回頭備好孩子的衣裳暖帽,等我的小外孫出生就是。”

“沒準兒是外孫女!”周驪音道。

魏夫人頷首,“都好,都好!”

換在平常,魏鸞出閣嫁人有了身孕,周驪音少女懷春,母女倆總要拿她來打趣兩句的。不過如今章太後駕崩,這婚事總得拖個兩三年,且周令淵母子身在獄中,這一壺萬萬不能提。遂默契地避過,歡喜過後,魏夫人又問盛煜是否知道。

“診脈後我就來了這裏,還沒跟他說。不過春嬤嬤她們定是報過喜訊的。”

“那可不行,旁人說是旁人的,這樣的喜訊,你得親自說給他聽。”幾番起伏後,魏夫人雖覺盛煜性情過於冷厲,瞧見魏鸞安然無恙,倒也頗滿意這女婿。夫妻倆膝下就這麼個獨女,嫁進曲園那種閑人勿進的地方,魏夫人幾乎不曾登門。

不過女兒懷孕,她畢竟不放心。

遲疑了下,魏夫人又叮囑,“染冬她們雖穩重,但既懷了身孕,你身邊能頂事的唯有春嬤嬤。胎還沒坐穩,這陣子最須精心,她未必照顧得過來。盛老夫人年歲大了,自不能操心閑事,你婆母又那樣,鸞鸞,回頭我多去曲園瞧你,你先跟姑爺招呼一聲。”

“母親放心,他會答應的。”

魏鸞頭回懷孕,聽著徐太醫連篇累牘的叮囑,隻覺事事都須小心謹慎,婆母幫不上忙,她心裏也頗沒底。若能有母親常來看望照拂,自是更穩妥的,便是盛煜不答應,她也得想辦法找個外援。

這種事,至親是最靠得住的。

因這一茬,周驪音也沒再拖著魏鸞,讓她先回曲園報喜,須好生養胎,萬不可勞累。

魏夫人原打算與她同去,又怕曲園關乎朝堂,盛煜心裏不痛快,便先留在公主府陪伴周驪音,等魏鸞跟盛煜商量好了,再派人來接她。而後又命人趕緊回公府,給家裏的老夫人和魏嶠他們報喜,便連魏知非也沒漏,讓魏嶠親自修書報喜。

這樣折騰了半天,周驪音的心思被分去大半,歡喜之下,倒恢複了幾分往日的爛漫。

魏鸞放下心,遂乘車回府。

當天晚上,魏鸞等到深夜也沒見盛煜回來,登上涼台一瞧,隻見南朱閣裏燈火通明,想必是盛煜有公事纏身,她不好打攪,便先吹燈睡下。次日晨起,盛煜果然早早去了衙署,整日不曾露麵。

到了晚間,他回府後仍未踏進內院,甚至都沒派仆婦知會一聲。

——這樣的安靜,跟前兩日迥然不同。

魏鸞總算覺出不對勁,又怕他是碰見了大麻煩,親自往南朱閣去瞧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