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1 / 3)

猩紅,掌中溫熱的不知是不是傷口流出的鮮血,比那些淋漓的夜晚更讓她感到恐懼。她是堅強,卻沒有堅強到無堅不摧。麵對絕境仍會害怕,麵對蝕骨劇痛仍會想要逃避,但此刻,因為那個充滿誘惑卻又朦朧的結果,她咬牙強忍,逆來順受地承擔了一切。

這個過程說不出的漫長,她在幾乎無休止的折磨中沉沉浮浮,終於在某一刻,奪回了意識上的一絲清明。

首先能動的是手指。輕輕一抬,似乎有什麼纏繞在指尖,柔軟的,幾乎沒有重量,卻一絲一縷牽絆著她,讓她無可逃避。

然後是嘴唇。抿了抿,並不幹涸,看來有人把她照顧得很好。

張眼相比之下要艱難許多,睫毛蝶翼一般抖個不住,才有一絲光明落入沉寂許久的眼底。待到眼前一景一物漸漸清晰,她便迫不及待地垂眸,去看纏繞在指尖的到底是何物。

這一眼看過去,她的身子就是一僵。女人單手為枕伏在床邊沉沉睡著,一襲青絲散在雪白的床單上,有一縷正被她繞在指上,救命稻草一般不願放開。

她一時挪不開眼,便愣愣地盯著女人的睡顏。肩頭隨著平穩的呼吸輕輕律動,敞開的領口能隱約看到平整幹淨的繃帶。血腥氣較之上次相見淡了不少,女人的臉色卻依舊發白,不見血色。

想去觸碰,又怕驚擾好夢,隻能用指腹細細摩挲著那一縷黑發,暫時寄托長久未見的思念。也許夢中她一直期待的結果,就在眼前了。

“醒了?”女人的姿態沒有半分變化,一句帶著鼻音的輕言軟語便冒了出來。蕭歆然嚇了一跳,手也頓住,有些緊張地抿住了唇。

女人撐著胳膊支起身子,那一縷纏在她指尖的發便滑落了。她活動了下有些僵直的手腕,目光含笑去看床上的人。

蕭歆然垂下眸子,似有歉意,不敢與她對視。半晌,開口輕聲問她:“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女人目光戲謔,玩笑道:“已經是第二年了。”

本以為可以逗她一笑,卻不想她神色間落寞更深,許久,低聲道:“……對不起。”

女人感覺到她有話要說,於是收起笑容,沉默地看著她。

“我……不是不想醒過來。這一次的感覺……很奇怪。”她呢喃著解釋,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卻不自覺地苦苦回憶那個痛苦不堪的夢境,於是心底一陣戰栗。

果然……女人的神色漸漸冰冷,蕭歆然短短的一句話,似乎已經印證了她之前的猜想。

“怎麼個奇怪法?”

“像是……被什麼控製住,要想脫離,很痛苦。”她指尖抖了一下,女人察覺到,伸手過去握住她,安慰道:“先別想了,一會我讓蘇院長找人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女人抬頭看了看掛鍾,六點五十。於是起身去拉開厚實的窗簾,雪光混著熹微晨光照進來,原本有些昏暗的病房瞬間大亮。

回身時,見蕭歆然抬眸去看窗外,神色悵惘,頓時心裏一疼。她已經很久沒見過陽光、沒去過戶外了。

“別總躺著了,坐一會吧。”女人過去,慢慢將她扶了起來,抽個軟枕墊在身後,讓她靠好。這種照顧人的活,她極少動手做過,卻為她做得細致入微。

蕭歆然的目光落在女人身上,一落便舍不得離開,安靜地看著她為自己整理好被子又去倒水,然後將水汽氤氳的玻璃杯遞到自己唇邊。

伸手想去拿杯子,卻被女人另一隻手截住了。她隻好順從地去喝女人遞過來的水,讓溫暖的液體滋潤著她沉寂許久的食道。

女人離她很近,彼此呼吸可聞的距離,讓她的心跳不爭氣地亂了節奏。喝水的時候被近在眼前的容顏吸引了注意力,一不留神便嗆得咳嗽連連。女人忍俊不禁地輕輕拍著她後背,看著她蒼白的臉頰漸漸泛起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