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論詩(2)(1 / 3)

我的長詩《向太陽》和長詩《光的讚歌》都屬於抒情詩的範圍;而長詩《在浪尖上》、《古羅馬的大鬥技場》和《淸明時節雨紛紛》則很難劃分它們屬於抒情詩還是屬於敘事詩了。

在敘事詩裏,有的並不依靠形象思維進行創作活動的,隻是平鋪直敘刻畫事件,但它們都押了韻,例如杜甫的“三吏”和“三別”,全詩找不到一個比喻,隻是由於情節的動人而流傳的。

借某一事物表達思想的詩,通常叫“詠物詩”。詠物詩也常常被認為是哲理詩。

抒情詩偏重感情的成分,詠物詩偏重理智的成分。

哲理詩,完全出於理智的作品,在平靜的外表下,蘊藏比較深刻的機智。

缺乏機智的人寫哲理詩,像一個不會玩魔術的人變戲法,使人看了淡而無味。

從一粒沙子看宇宙,從一滴水看世界,是富於想象的詩人。但在一個沒有想像力的人的眼睛裏,一粒沙子不過是一粒沙子,一滴水也隻是一滴水。

我寫的短詩,許多屬於詠物詩。

六、構思與靈感

構思要引人入勝,像魔術師手裏的手帕,它可以蓋住一個空杯子,讓你去猜杯子裏究竟有什麼--也許什麼也沒有。

讓讀者跟著你走,不管走到頭是什麼。

麵對一塊玉石,考慮能雕成什麼呢?

怎樣才不至於糟蹋玉石?

你的勞動就是思考,要想的比寫的多。

思想是蝴蝶。可能想了一天,捉不到一隻蝴蝶。

安排得好才能感動人--如何找到矛盾的核心,如何把矛盾表現得明快。

意境產生於構思。

事物是複雜的,即使在同一棵樹上結的果子都不一樣。

看了正麵,也看了反麵,觀察得仔細一點,想得深一點,挖得深一點。

千萬不要重複人家已經發現了的;如果你隻是重複人家的,你又何必存在呢?

隨時為接待“靈感”而敞開大門。

“靈感”不是不速之客;是不期而遇的朋友;它常給人突然襲擊。

“靈感”是沒有時間觀念的。它來之前不會通知你。

但是,你應該像接待老朋友一樣接待它。

在敘事詩裏,具有多次的靈感的彙集。

它或許帶給你一束鮮花;

或許帶給你一個意念;

或許是一瓶冰鎮汽水;

或許帶給你一件小禮物,

或許隻是低著頭,一聲不響,

--帶給你一個朋友的訃告。

有時,它竟幾個月不來,

甚至是一年不來;

你久久懷念著它,它也不來。

它和你斷絕來往了,

幾年之後,突然在路上遇見了。

一九七八年十月香港的《海洋文藝》上發表了陳浩泉的《三岔口》,隻有五句,卻寫出了一場武打:

一張桌,一張椅;

就打出了萬千花式;

舞台上亮堂堂;

劉利華和任堂惠;

卻把它打成了漆黑一團!

我也在別的地方,看到一些短詩,也有巧妙的構思:寫自行車,隻用了兩句:

我隻有前進;

才不會跌倒。

七、悲苦的年代

一九三七年,抗日戰爭前一天,我寫《複活的土地》時,曾說:“你悲哀的詩人呀,也應該拂去往日的憂鬱……”同年,我在《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曾說:“流浪與監禁,已失去了我青春的最可貴的日子。”這些都是我的真實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