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論詩(2)(2 / 3)

有人以為我隻會寫愁苦的詩。我說過:“我有大量的詩寫自己,但我寫自己都和時代緊密地聯係在一起,離開了這個時代,就找不到我的影子。”(見一九八一年第四期《詩探索》)“通過個人寫時代,或是通過時代寫個人都一樣,個人和時代是不可分離的。”

我在詩論裏說過:“在這苦難被我們所熟悉,幸福被我們所陌生的時代,好像隻有把苦難能喊叫出來是最幸福的事,因為我們知道,啞巴是比我們更苦的。”

同時,我也說過:“叫一個生活在這年代的忠實的靈魂不憂鬱,這就如叫一個輾轉在泥色的夢裏的農夫不憂鬱,是一樣的屬於天真的一種奢望。”

我也曾說:“個人的痛苦與歡樂,必須融合在時代的痛苦與歡樂裏,時代的痛苦與歡樂也必須糅合在個人的痛苦與歡樂中。”

時代像大氣層。整個時代都是愁苦的,個人有什麼歡樂呢?強調寫“自我”,以為毎個人可以從地球上脫離出去的想法是天真的。

我想不起在哪個時代,自己有過太多的歡樂的記憶。

最大的歡樂是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晚上,當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的消息傳出來,那時,我在延安,鑼鼓喧天,載歌載舞,我寫《狂歡的夜晚》也不足以表達當時的心情。

當然,我也寫過歡樂的詩。一九五四年秋天,路過莫斯科,正遇上青年聯歡節,我寫了《寫在彩色紙條上的詩》;但那是為別人寫的,為化妝跳舞的年輕人寫的。

……

你的鼻子像百合;

你的嘴唇像花瓣;

請摘下綢製的假麵;

讓我看看你的眼睛……

而時間啊是蜜酒;

我們是喝蜜酒的人……

樹枝投下了最初的落葉;

空氣像是冰鎮過的果汁……

常常有人提出:如何突破?為什麼要突破?被什麼包圍了?

被因循守舊,被千篇一律,被一般化,被似曾相識所淹沒……

所謂突破就是突圍,衝出一條求生之路,別開生麵。

突破的力量從何而來?

來源不外是對事物發展的敏感;對外麵的世界(對世界性的藝術活動的知識)發現了消極的因素;從而感到必須要奮起作戰的動機。

突破實際上是被圍困狀態下的應戰。

在這兒,軍事的原理和藝術的原理是一致的。

古老的世界提出許多的問題:

詩該怎麼辦?

詩和人類的關係:分離呢?一路同行呢?

什麼是共同的問題:通貨膨脹、失業、能源危機、生老病死、人口威脅、汙染……

需要共同考慮的:戰爭、饑餓,以及藝術、愛情、美……

八、詩的規律是沒有的

藝術規律從屬於生活規律。

詩的發展道路是沿著生活的規律、社會的規律而前進的。

誰也不能阻止生活變化的步伐。

生活變了,藝術也隨之而變。

既然沒有千古不變的生活規律,也就沒有千古不變的藝術規律。

每個時代隻能按照它自己的要求解決它所麵臨的問題。

誰也不能預言下一代人是如何生活的。

詩人的勞動是創造。不重複別人的創造。

根據新的生活麵貌創造新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