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再重逢的畫麵,此刻卻沒了當時想象的那種喜悅。
“以前你也是這麼喂我喝藥,十年了……”眼眶溼潤的阮咎之仰頭眨了眨眼,愣是將打轉的水氣給憋了回去,微顫的雙♪唇也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線,無數話語被緘封在了沉默裏。
“傷好了就走罷。”冷著麵容的阮子慳轉身撥弄著暖爐裏的木炭,嗞嗞跳躍的火苗在他幽深的眼眸中一閃一閃,宛若通往輪回路上的鬼火。
有些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好也罷,壞也罷,既然苦痛都已被承受了這麼些年,他也不想再去論孰是孰非,在擱下火鉗時他頭也不回地淡淡道:“在任何人麵前,我也隻是這緗白鎮的一名大夫而已。”
阮咎之愣愣地望著他離去的蕭索身影,泛著苦澀的牙齒被咬的咯咯咯作響,“你一定會隨我回去的!”
在藥舍搗藥的向雎遵著阮子慳的吩咐再也沒去看過阮咎之,換藥熬藥之事也皆由竹青與明海負責,她雖然很好奇兩兄弟之間的事情,但她更懼怕阮咎之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眸,縱使憋了許多疑問,她也沒敢再跨進那扇門去。
晚上時,累了一天的向雎在天井旁徘徊了許久,她不想再進阮子慳的房間,因為於情於理上都會被人誤會的,可思緒亂轉的小丫頭最終還是被阮子慳給拎進了房裏。
“熱水已備好,自己進去洗浴罷。”阮子慳揉了揉那唯唯諾諾的小腦袋,臨走時順便將她袖口裏的小銀給提溜了出來。
躲在屏風後的向雎左瞅瞅右瞅瞅,小手在熱水裏攪過來攪過去,就是沒敢脫衣服,這可是公子用的浴桶,現在卻要給自己用,這若是被人知道了……
越想越害羞的向雎忍不住捂了臉,屋內熱氣騰騰,氤氳不已。
屋外,一人一蛇坐在石凳上望著無盡的夜空,倒有那麼一絲和諧,但不過半刻鍾小銀便覺一股寒流自頭頂傾瀉而下。
“公,公子,你要幹,幹什麼?趁著姑娘不在,要,要滅掉我嗎?”語不成句的小銀仰望著冷著神色的阮子慳,慌慌地往石凳邊退去,小尾巴哆嗦不止。
“你告訴我你家姑娘與阮咎之以前在雲山穀的關係,我是不會對你動手的。”阮子慳邊說邊輕輕撫了撫那後仰的小蛇頭。
渾身震顫的小銀縮著身子一臉凜然道:“我是不會出賣我家姑娘的!”
“哦,那個,大綠最近好像在找你。”說得極其淡然的阮子慳似是在拉家常,眉眼間也皆是輕鬆緩和之態,小銀卻不同了,一聽大綠整條信子都快吐了出來。
“公子,你很不地道!”扯著蛇頭嘶吼的小銀眨眼間就鑽進了阮子慳的袖筒裏,哆嗦了好一陣後才小聲囁嚅道,“其實,七年前咎公子是隨母親進雲山穀養病才與我家姑娘認識的,他當時長的白淨,男扮女裝也沒人瞧得出,因此便與我家姑娘同床睡了三個月……”
當洗浴好的向雎推開門輕喚“公子”時,小銀立馬止了嘶聲幽幽道:“公子,該說的我全說了,你能幫我把大綠給滅了嗎?”
“時刻把你家姑娘的想法告訴我,大綠便不會找你。”前傾起身的阮子慳邊低語邊將小銀放在了石凳下的暗影裏,而後牽著向雎就進了房內。
瞪眼瞧著的小銀有一種自己被拋棄的感覺,而且還是被人挾製著拋棄了。
阮子慳進房時一眼就瞥見了向雎在書案邊打好的地鋪,向雎剛要往那走,阮子慳牽著她的手徑直就走進了臥房,“地下寒涼,你去床上睡罷。”
誒?那公子……
仰著頭的向雎還未明白過來,阮子慳已將她抱到床上翻手放下了床幃,瞬間被阻隔開的向雎望著那漸漸離去的身影,彎著眉眼輕聲道:“謝謝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