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裏頭也是不穩當,與我安安穩穩的身孕不同的是,睿蓉的身孕害喜很厲害,三天兩頭起不了床,完全管不了後宮的事,文朗於是很快便下了旨讓靜妃協理後宮,靜妃這一得了權,逐漸的有些不大安份起來。
靜妃在這個妃位已經四年,盡管前頭因著陳雁羽的壓製,後麵又因為太後和文朗忌憚倪家坐大,既沒爭到後位也一直不能晉到一品四妃,卻依舊讓所有人看到了她的冷靜和堅韌,從不開口索要,能力也是上佳。這幾年奉旨協理後宮就有好幾次了,她若真要搞什麼事,自然能做得漂亮又沒有痕跡,把自己擇得幹幹淨淨的在一邊看熱鬧。
三月,終於還是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有個小才人,不知怎麼得罪了儷貴嬪,竟動用了廷杖,重傷之下又是羞愧難當,回去沒兩日便自盡了。後宮裏頭的規矩,除了賜死,妃嬪自盡是重罪,不但不會妥殮,還要罪及族人,後來就聽月妍說有個才人跪在翊仁宮外頭求見我,希望能幫那個死了的求個殮葬的恩典,並能免了家人的罪過。
由於隻是個不起眼的小才人,背後沒什麼人做主,月妍以前就對後宮不陌生,到翊仁宮四個多月以來更是把後宮狀況看了個透,自然不會為這種事來吵我,等我午睡起來跟我稟告的時候,說是已經跪了一個多時辰。
我聽了也是奇怪,這種事,這會兒自然該去找睿蓉或者靜妃,哪怕是去求太後或者文朗,怎麼會跑到我這裏來跪。
一問才知,外頭跪著的叫何珠兒,我記得這個人,去年就是她跟我說了睿蓉與怡妃在密謀成事,我當時還起了疑,想著叫她過來提攜一下,後來又放棄了。
再一問,果然死的就是她那個好朋友,叫宋月棠的。
記得當時她們倆是被怡妃壓製了的,不知道後來是歸入了誰下頭,不過瞧著何珠兒沒有去求靜妃反來找我,估計是跟了睿蓉。
我想了想,還是沒見,叫月妍出去打發了,回說不肯走,我也沒再理。
後來恰好文朗過來,瞧見了一問是這事,本來就正煩著,自是沒好氣,當即便給趕走了。
雖是沒見何珠兒,我想到宋月棠,當日那個一言不發的安靜女子,總是覺得不忍,終是跟文朗提了一句,文朗本不是那戾氣成性的人,也就給了恩典,將那宋月棠以更衣禮葬了,不入皇陵,也沒有降罪族人。
這件事後,太後把儷貴嬪叫去斥責了一回,據說同時還表達了幾句對睿蓉的不滿,讓睿蓉十分難受,有口難言,文朗也沒有幫她說什麼。
隨著身孕進入六個月,我開始覺得慶幸,照環佩說頭一胎一般都會很辛苦,我卻還好,胎像穩固,害喜也不厲害,而且我最怕的冬天也已經過去了。
春暖花開,後宮裏儷貴嬪收斂了一些,加上睿蓉稍好一點就重又出來管事,總算略略平靜,文朗煩惱漸少,我也一起跟著欣喜。
就在我以為可以這麼悠悠然置身事外的將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卻忽略了一件事。
我忽略了雖然靜妃也曾站在一邊不伸手,但她始終都在緊密的看,並且她也沒有什麼值得旁人咬牙切齒的要關注的事,而我不一樣。
這樣的置身事外在給了我一些安寧舒適的同時,也帶給了我麻痹,所以當那個流言一夜之間傳遍後宮的時候,我竟然毫無防備。
三月二十二是太後的壽誕,早幾日便聽說恒安王要親自進京給太後賀壽,同表對文朗去年前去探望的謝意,聽著文暉已經到京的消息,我便想著找文朗安排著見一見,畢竟當時兩人那樣子動了手,我又倉促跟文朗走了,話都沒說幾句,總是覺得歉疚。
不料文朗這幾日卻一直忙碌,根本沒往後宮來,從二十一日起,各郡王家眷和官員誥命都開始陸續進宮提前給太後拜壽,單沒有文暉進宮的消息,我無法,隻得打發月妍去前麵打聽,回說文暉並沒有遞折子,大概要到壽宴時才會攜王妃進宮。
二十二這日一大早,後宮妃嬪便在仁壽宮聚齊了,雖說我因身孕早就被免了所有請安,身子沉了以後更是免了跪,但太後壽誕,我是必須出現的。
我的肚子在五個月以後開始突飛猛進的增長,經過一個冬天的厚衣遮擋,一換春裝顯得突然大了不少,直讓我自己都開始有點發愁,後宮裏本就少見我露麵,此時更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跪在睿蓉身後,我有些費勁的拜下去,很快叫了起,我和睿蓉身邊都有人連忙過來扶,睿蓉身子尚未顯懷,還算輕盈,我就笨一些,駕著環佩才站得起來,太後隨後給主位往上的賜了座。
見眾人都或坐或站的妥當了,太後隨意的聽了下頭幾句吉利話,起頭倒也帶了一陣子笑,不過很快便略沉了臉色,話鋒一轉:“今兒個哀家可聽到了個傳言呐——”
眾人皆是一凜,互相看看,沒人出聲,倒是心照不宣的模樣。
“也不光是傳言,”太後眼睛淡淡的掃過來瞅了我一眼,“還有一份密報。”
我垂下眼睛,心裏當即便是一沉,咬咬牙,看來為防我有所動作,那邊是快擊快發,一天都不肯等的。
早上月妍神色凝重的跟我說起突然出現的一個流言,幾乎一夜之間人盡皆知,說淑妃的身孕月份不對,可能是在宮外受孕,更誇張的是,竟有傳言懷疑我懷的不是文朗的孩子,而把矛頭暗暗指向了冀中。
“哼!”太後突然怒哼了一聲,“不早不晚的,偏是今兒個要給哀家添不痛快!”
睿蓉在一邊連忙起了身:“母後息怒。”
眾人也一齊都站了起來,太後看了睿蓉一眼,沒搭理,也不知道到底在氣誰,目光裏很快就是一片陰沉。
睿蓉見狀又垂首道:“兒臣管束不善,致流言四起,擾了母後興致,請母後責罰。”
“你的責罰倒是不急,”太後隻怒了一句,複又是淡淡的語氣,“當事人可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