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一顫,慢慢的朝後退了兩步,坐下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純笙,承認現實吧,你做錯了。既然你追求的不過是權力地位,就不要把感情摻進去,在這一點上,你姐姐比你透徹得多。”
聽到我提她姐姐,她緩緩的落了淚:“姐姐她一定傷透了心,她幫我做了那麼多,到最後我卻拋棄了她,她一定是絕望了,九泉之下,我該怎麼麵對她——”
我看了她好一會兒,吸一口氣,道:“純笙,你姐姐沒有死。”
她猛的朝我看過來,臉色再變:“你說什麼!”
“她沒有死,”我想我終究是不忍讓她帶著如此深刻的自責死去,所以點了頭,“恒安王放了她自由,她和那個肖智君走了。”
她怔了一下,淚更多的落下來:“真的……真的?太好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後麵的話說出來:“她也沒有怪你,甚至臨走前還求恒安王設法保全你,這回你鑄下如此大罪,依然能夠得到一個體麵的結局,就是恒安王出了麵與皇上交涉,你安安靜靜的去了,仍然是正二品怡妃,入得皇陵,事後也不會牽罪馮家。”
說罷我站起身:“言盡於此,我走了。”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我快要邁出門的時候,她突然在我身後開口,我微微皺了眉,一時想不起之前有誰也這樣跟我說過。
轉過身:“純笙,還是那句話,下輩子不要進宮來。”
出門以後,我徑直朝外走,常遠忙湊上來:“娘娘,這廣明宮的下人都怎麼處置?”
我想了想:“貼身的隨殉,餘的全都沒入雜役,叫趙安康警醒些,這些人以後都不要再派入各宮院了。”
常遠一愣,忍不住道:“娘娘,廣明宮這等大罪,照理是都不能留的。”
我睨他一眼:“你到底是來問我的意思,還是教我怎麼做?”
他忙一低頭:“奴才不敢!”
我笑笑:“行了,去辦吧,皇上那我去說。”
他一聽樂得不行:“多謝娘娘,多謝娘娘!”
不知是因為忙碌還是知道了是我的意思,文朗根本沒再問起廣明宮的事,我也就沒提。
怡妃到死都沒有一個罪名,仍以妃禮葬,石家雖然並不情願,但畢竟朝廷後宮都不曾公開說這件事,現在人都死了,後宮裏又是我在主事,四皇子也眼看著快要滿月,於是沒人再說什麼。
馮家沒有受到牽連,倒是意外之喜,治喪的時候他家誥命夫人進宮來見我,千恩萬謝就不必說了,更是低聲下氣的表達了一副甘願依附我慕家的臉孔,我念他家接連失去兩個女兒不易,又整日唯恐石家伺機報複,也就給他們指了一條明路。
遣了左右,我告訴那馮夫人,這回如此處置其實是皇上看在恒安王妃的麵上特意交代的,若想長久存留,依附慕家並無甚用處,當初馮家一時兩位皇妃,風光遠勝慕家,不也在幾個月內就急轉殆盡,所以隻有君心才是最最要緊,何去何從叫他們自己掂量。
生辰再一次到來又過去,文朗春天答應我的盛大熱鬧自然又食言了,宮裏一邊要準備四皇子的滿月宴,一邊要辦怡妃的身後事,我自己擔了主事的職更不能假公濟私,這個生辰也就在一堆華麗辭藻和貴重賀禮的來來往往中草草略過了。
皇後嫡子的滿月宴非同小可,雖然也是家宴,但一般王公貴族和一品誥命也都會受邀赴宴,我提前幾日拿著草擬的賓客名單去乾元宮找文朗看,他卻一臉歉疚的瞅著我:“愉兒,這回你生辰又沒能幫你辦成……”
我笑笑,堵住他後半句:“明年的事明年再說吧,皇上可別再隨便許諾了。”
被我這麼一噎,他微微尷尬,隨後笑道:“你沒生氣就好。”
“哪有時間生氣,”我歎口氣,指著他麵前的名單,“先看一下這個,一會兒還要拿去給太後和皇後瞧。”
他低頭看了一眼,問:“幹嘛先拿來給我看?”
他明知故問,我心裏惱他,麵上不露,隻道:“那我先拿去皇後那邊。”
說著就要把那單子收起來,文朗見狀忙拉了我的手,笑著:“玩笑的愉兒,瞧你……”
見我斜他一眼不說話,他不敢再鬧,道:“方才剛從母後那回來,也說起這個,母後的意思是這回就辦家宴好了,待百日或周歲的時候再宴請親貴。”
“好,”我點頭,隨後睨他道,“王爺回京沒兩個月,就把你帶壞了,下回見了定不饒他。”
“愉兒,”他笑著環住我的腰,“這些日子辛苦了。”
我緩和了神色,看看四下無人,也摟了他:“沒什麼,忙過這陣子就好了。”
他俯下身在我耳邊一吻,吐氣悠然:“我的好愉兒啊——”
我一激靈,忙掙紮出來,緋紅著臉落荒而逃。
十月十四,文朗給四皇子賜名致禎,同時大赦天下。
滿月宴上,睿蓉雖然到場,卻看得出十分勉強,坐都坐不了一會兒,很快就叫人扶著離開了。太後也果然如我所料,象征性的讚了我幾句之後就提出後宮高位太少的事,文朗聞言與我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笑笑。
主位裏頭宣貴嬪是六月才單獨晉的,儷貴嬪前些日子惹了文朗不高興,加上兩人進宮都才一年,也就沒有動,安貴嬪出身敏感,也不宜再動,餘下三個進宮多年的,嵐貴嬪紫琦晉了淑儀,良昭儀繼四月晉位後,因著膝下的二皇子和段家新近擢升總兵,半年後再晉冊了妃位,另一個涵貴嬪宋碧寧也一舉冊了妃位。此外,八月傳出有孕卻沒有晉位的順嬪晉了四品容華。
由於是早有準備,編排起來也沒什麼可猶豫,文朗難得的當場就依著太後的意思晉了許多人,惹得太後也是眉開眼笑。
新冊的兩個妃位,誰都看得出來涵妃是關鍵,盡管她哥哥宋浩然今年升至二品大學士,卻是無甚實權的翰林院文官,無寵無子的她能越到紫琦頭上去,自然是文朗因了我的緣故,在給我安排幫手,至於良妃,人人皆知她無膽無謀,不過是冊上來湊數,分散注意力,免得涵妃太過顯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