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省城實驗室離這裏隻有一百多公裏，我開車快一點就能在下午三點前趕到。隻是……”方明欲言又止，麵色難堪。
“隻是什麼？”
“隻是小敏從來都不會吸毒，也不會酒後開車，她不是那樣的女孩，我可以替她擔保，章法醫，你不要誤會小敏。”方明認真地說道。
章桐長歎一聲，苦笑道：“我需要你幫我證實一點，那就是死者李敏有沒有過敏史，如果她有過敏史的話，那麼她的死因就更加可疑了。”
“為什麼？”方明問。
“因為這種迷幻劑加酒精的服用方式，據我所知就連那些癮君子都不會去嚐試。他們不傻，而這麼做隻有兩種可能，一種，她想自殺，另一種，有人想用酒精來掩蓋她體內的迷幻劑。”說到這兒，章桐皺了皺眉，“等等，我差點忘了這個。”
她重新又戴上手套，掀開死者身上的白布，然後用手指撩撥開了她的頭發，指著早就麵目全非的左邊耳孔說道：“她的左耳朵沒了，從創麵來看應該是被一把鋒利的刀具給齊根部割去的。”
方明臉色一變，頓時麵如死灰：“章法醫，是什麼時候割去的，你可以看出來嗎？”
“從傷口邊緣來看，應該是剛死亡後沒多久。隻是很奇怪，為什麼要割掉她左邊的耳朵？”章桐緊鎖雙眉。
方明默默地閉上了眼睛，顫抖著聲音說道：“因為她是一個電話接線員，交警隊專門處理事故勘查的電話調度員。”
李曉偉習慣在聽取別人談話時做一些相關的筆記，隻要是自己認為值得記錄下來的，他都會不厭其煩地把它們逐一給寫在紙上，哪怕看上去隻是一些雜亂堆砌起來的詞語。因為他知道，所有的真相，其實正藏在這些詞語的背後等待他去解讀。人有時候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而看似一些平常的瑣事，細細梳理的時候，也能發現很多被忽視的線索。
上午的名單上最後一個人離開辦公室後，李曉偉看著筆記本，低頭陷入了沉思。八個案子，矛頭都無一例外地指向了警察，難道說這八個警察之間有著特殊的聯係？不然的話，為什麼單獨對這一特殊人群下手呢？
在過去的七年時間裏，每個警察的生活都是按部就班，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又是因為什麼讓凶手偏偏挑選中了他們呢？
“還不去吃飯嗎？”章桐的聲音在門口響了起來，她已經脫去了外套，穿著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藍色牛仔褲，腳上穿著棕色小羊皮靴，胸口掛著臨時工作牌，“我們的李老師都累了一個上午了，走吧，去食堂，我請客。”
聽了這話，李曉偉心裏暖洋洋的，他誇張地高舉雙手做投降狀，離開辦公桌走到門邊，突然又想起了什麼，趕緊跑回辦公桌抓起那本特殊的筆記本揣在兜裏，這才放心地關門離開。
雙龍峪警局的飲食和南方略有不同，饅頭餅子代替了米飯，兩菜一湯以辣味居多，這可苦了章桐，她皺眉看著自己麵前的兩盤菜，半天沒吱聲，也沒動筷子。
李曉偉樂了：“你不會不吃辣吧？”
章桐點點頭，看著李曉偉麵前已經去了一大半的辣子雞，不由得麵露疑惑：“食物在人的口腔內對味覺器官化學感受係統的刺激並產生的感覺就是味覺，而味覺自古以來就隻有酸、甜、苦、鹹和鮮五種，它們都是直接刺激人們的味蕾而產生的。而辣味則是食物成分刺激口腔黏膜、鼻腔黏膜、皮膚和三叉神經所產生的一種痛覺，吃辣簡直就是一種酷刑，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這麼樂在其中，比如說你。知道吃多了會上吐下瀉嗎？”
李曉偉剛想開口辯解，一口雞肉卡在喉嚨裏，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頓時連連咳嗽了起來，一會兒臉就漲得通紅，什麼話都說不出不說，呼吸也變得困難了。見此情景，章桐輕輕歎了口氣，搖搖頭，站起身來到李曉偉的身後，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伸手拽起他，果斷的雙手從後麵環抱他的腹部，突然用力往回壓迫兩肺下部，隻見李曉偉臉色一變，喉嚨裏卡住的雞肉軟骨頓時吐了出來，人也差點癱倒在地。周圍頓時響起了鼓掌聲。章桐卻不慌不忙地又坐了回去，一口一口地吃著饅頭，麵無表情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李曉偉依然驚魂未定：“你居然會這招？做得還這麼……這麼……”
“這麼標準，”章桐嘟囔了一句，“不奇怪，海姆立克急救法，每個學醫的都必須會的。”
“你是法醫啊？”
章桐把剩下的半個饅頭丟在盤子裏，皺眉看著李曉偉：“法醫就不用救活人了嗎？”
李曉偉一時語塞，隻能嘿嘿一笑，低頭猛扒拉盤子裏的菜。
“對了，你那邊問得怎麼樣？”章桐若有所思地看著李曉偉，“有沒有什麼異樣情況？”
李曉偉搖搖頭：“除了大家心裏都感到不安和憤慨以外，我還真是看不出哪裏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每個人的想法都很普通。我的看法是凶手單獨挑中他們，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想雙龍峪雖然是個小地方，警察也有好幾百吧，為什麼要在這麼長的時間跨度裏就挑中這些警察呢？幾年一個，就好像在做什麼特殊儀式一般，難道說凶手要刻意掩蓋什麼不想讓我們知道的？”
“連環殺人凶手分為兩種，一種是有目的地進行殺人，目標為某些特定事件所涉及的人，我記得三年前長豐曾經發生過一個特殊的殺人案，凶手費盡心機地把所有在論壇上罵過他的人逐一找了出來，然後都殺了，他所設定的殺人計劃非常巧妙，如果不是出於凶手本人的自負和極度自戀的心理，我們根本就沒有機會設套抓住他，把他繩之以法。這個案子是我導師協助破的。”李曉偉接著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畫了個圈，“簡而言之，導師說過，找到這個圈，我們就能找到破案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