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次(3 / 3)

“那第二呢?”看著李曉偉信心滿滿的樣子,章桐想想自己反正也沒有什麼食欲,就幹脆放下筷子,雙手抱著肩膀瞪著他。

“第二?就是漫無目標地以殺人為樂,這種人最可怕,抓住他的難度也最高。因為他的殺人目標可以是各種職業的從業人員,也可以是某種特定職業或者類型的人,就像我們這個案子中的警察。甚至於隻要他覺得你正好走進他的計劃,他有可能就會殺了你,就像獵物掉進陷阱一樣那麼隨意。”說到這兒,李曉偉稍稍停頓了下,似乎在尋找什麼更加適宜的用詞,“怎麼說呢,這種人,有很大一部分在小時候曾經有過虐殺小動物的經曆。”

“虐殺小動物?我們在醫學院的時候可沒少解剖青蛙和小白鼠的。”章桐抿了抿嘴,神情凝重,“可是,如果你說的是那些虐殺流浪貓流浪狗之類的行為的話,那就不好說了。”

“這正是我最擔心的地方,”李曉偉點點頭說道,“從心理學的角度上來看,有些病例正因為小時候對小動物的殘酷虐殺,滿足了自己感官上的一時刺激,在得不到正確的疏導和治療的情況下,會形成無情型變態人格,不過很快他們就不會隻是滿足於虐殺小動物了,而會迅速上升為在自己同類的人身上實施相同的行為。並且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們所麵對的這個凶手目前來看還不是典型的反社會型人格障礙,因為他不衝動,他所實施的每一次行動都是有明確計劃的,所麵對的人群也是特定的,而一般的殺人凶手是很少會選擇把警察當做自己的作案目標的。所以說,這家夥是介乎第一和第二之間,但是目前來看是更偏向於第二種罷了。”

章桐長歎一聲:“那麼,我們目前最主要的就是要找出八個死者之間的特殊聯係,並且祈禱在這個混蛋下一次下手之前能夠把他抓住繩之以法。”

“沒錯,就這麼簡單。找出聯係了,我們自然也就找出了我導師所說的那個圈。”李曉偉用力地點點頭。

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會有很多個第一次,而每一個第一次總會給人帶來無窮無盡的新鮮感和刺激感,所以,每一個有關第一次的回憶對於他來說,也都會顯得格外珍貴。

比方說第一次做愛和第一次殺人,而在這之前,在他手中終結生命的隻不過是那些不會說話的小狗小貓罷了,漸漸地,他厭煩了惡作劇,也看膩味了那些不斷掙紮的四條小短腿。於是,在成功擁有了人生第一次做愛經曆的同時,他也得到了第一次殺人的滿足。

記憶中自己的第一次做愛是和一個年齡足足大了自己一輪的女人,她在酒吧裏喝醉了,醉得一塌糊塗,幾乎沒有辦法好好地坐著,她靠著門邊的欄杆呼呼喘氣,滿臉通紅,目光迷離,時不時地嘴裏還發出了莫名的呻吟聲。隻有目光和他接觸的時候,她才會發狂般地大笑,並且有一發不可收拾的勁頭,隨著她身體的劇烈顫動,手中快要燃盡的煙卷好幾次都差點燙到了別人。

她一點都不漂亮,衣著暴露,身上的肉也開始下墜,皮膚更是失去了年輕女人所特有的光澤。她的頭發被染成了不均勻的藍紫色,劣質的眉筆口紅幾乎把她變成了一個怪物,整個人猛地看過去就有一種七十年代站街女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非常想得到她,盡管知道事後回憶起來的感覺會很糟糕,但是每個人的第一次不都是這樣的嗎?他急切地想在她的身上把自己變成一個真正的男人。

於是,他一直站在房間對麵,從鏡子裏觀察她。她四周煙霧繚繞,同樣喝醉了酒的男人在用讓人一聽就會耳紅的汙穢言辭來挑逗她,但是讓他感到欣慰的是每一次她都會甩胳膊表示拒絕,她衝著敞開的正對著吧台的包廂大門大聲叫嚷著——給我再來一杯!

這是命中注定的,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更好的夜晚更完美的時間來繼續等待了,就像那隻即將被凍死的白色小貴賓犬,在他家後院的草叢中被他發現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是自己的第一次,而它,是屬於自己的,就像如今在他麵前的這個喝醉了酒的老女人。

於是,他輕輕點了點頭,悄悄溜了出去,靠在門口的屋簷下靜靜地等待。

天色昏暗、霧氣飄滿長街,唯一能看見的就是昏黃的路燈若隱若現。

她比他所能想象的時間出來要長得多,搖搖晃晃心滿意足,也醉得更厲害了。他在陰影中看到有好幾次她都不得不扶著牆慢慢地向前移動,隻要一不留神就會跌坐在水泥地麵上。

沒有人來接她!

他心中暗自竊喜。

不錯的好機會,他緊走幾步和她並排,這個時候,街上已經沒有別的什麼人了,就連灰溜溜的流浪狗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想開口,卻舌頭打結,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一個字。還好她發覺了,歪著頭笑眯眯地看著他:“小寶貝,想幹啥?給姐姐我買杯酒,我什麼都答應你!”

他用力點著頭,順手朝身後黑漆漆的小弄堂一指。她先是一愣,隨即又一次哈哈大笑了起來,然後彎腰凝視著他的眼睛,陣陣酒味撲麵而來,讓他幾欲作嘔。但是他卻一點都沒有表露出來,相反,隻是晃了晃手中的五十元錢。

她微微一皺眉,目光在鈔票和他的臉之間轉悠了幾圈之後,終於點頭了:“十分鍾!隻能十分鍾!”

他點點頭,笑得很開心。

十分鍾還差五秒的時候,他就一個人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小弄堂,渾身上下都是血,但是他很滿足,也一點都不用擔心自己會被人發現。因為雙龍峪冬天的淩晨是沒有多少人會願意在外麵待的。

記得回到家的時候,小區裏也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開門走進家,他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不過他不用擔心什麼,因為那個討厭的小男人又來了,如今正在母親的床上摟著母親,鼾聲陣陣睡得正香。其實他們即使醒著的話也不會太在意他,他本來在別人的眼中就一直都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包括自己母親的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