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偉微微皺眉,便毫不猶豫地把那幾張白骨相片丟給了方明:“你自己看,這就是趙一傑死後的樣子,他是自殺的,遺書中列出了自己所幹的每一件案子,並且強調了王隊的案子不是他做的,”說到這,他啞然失笑,“方明啊,你的這個小夥伴真實在,遺書的最後一行還再三強調王隊的案子不是他幹的,說你搞錯了。托你的福,章法醫沒有被煤氣炸死,我想,要是人有靈魂的話,應該是王隊的靈魂保佑了她吧。”
“一傑,他……怎麼死的?”方明麵如死灰,渾身發抖。
“他最終選擇把自己喂了他房間裏的那些食人鯧!”李曉偉長歎一聲。
方明臉色大變,彎腰抱起腳邊的垃圾桶就開始吐了起來。
李曉偉站起身,衝著副隊長萬江點點頭,然後走出了審訊室,門在身後關上的那一刻,他聽到了方明嗚嗚的哭聲。此刻的李曉偉當然無法確定方明為了什麼而哭,但是至少一點,剛才的那些證據已經足夠讓他承認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了,自己也算是替還在醫院裏的章桐了了一個莫大的心願。
動車緩緩駛離了雙龍峪車站,向南方開去。
不顧章桐的反對,李曉偉執意掏錢買了一個臥鋪包廂,理由是圖個清靜,大家都很疲憊了。
看著窗外的景色,雖然是冬天,難免有些蕭瑟,但是卻已經可以隱約看到一絲春天的生機。王亞楠的骨灰瓷壇就被安放在身邊的床鋪上,嚴嚴實實地包裹了好幾層。
“我說,曉偉,方明他為什麼要殺害亞楠呢?做了錯事勇敢去承擔責任就可以,為什麼要為此害了亞楠?難道就隻是怕身敗名裂嗎?”章桐抬頭看著李曉偉,雙眉緊鎖,“我這幾天一直在糾結這個事,還有,亞楠為什麼後來選擇不報警?”
李曉偉心事重重地歎了口氣:“你還記得方明說過的那句話嗎?強奸案發生的時候,王隊正在調查北西區的小動物被害案件,我想她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發現了趙一傑和方明之間的特殊關係吧,趙一傑是個很偏執的人,反社會型人格障礙,從小被人嫌棄,父親死後沒有親情的概念,方明是他同學,說到這個,你還記得那個張阿姨嗎?跳廣場舞的那個,後來我和她女兒聯係上了,應我的要求,她傳了一張畢業合影給我,那時候我才發覺原來方明、趙一傑和小君是同班同學。根據她女兒回憶說當時方明和趙一傑喜歡小君是已經公開的秘密,但是小君卻隻是願意跟方明玩,卻從來都沒有用正眼瞧過一次趙一傑,後來就發生了生日禮物事件,很顯然,就是趙一傑做的,而他的人格扭曲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你說,方明會知道這個事嗎?”章桐問。
李曉偉點點頭:“他應該知道,因為在那些未成年的孩子心中是沒有什麼必須去獨自守護的秘密的,我無法理解為什麼小君都變成那樣了,方明後來卻在不斷地接濟生活困難的趙一傑,難道是出於一種高高在上的心理?”
章桐沒吱聲。
“方明的心態也不健全,我想,趙一傑所做的每一起案件都是方明告訴他的,不然的話,他是沒有辦法知道那麼多細節的,而方明也有可能是出於無意,比如說下班後的抱怨等等,畢竟警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你說對不對?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悲劇自然也就發生了。”
章桐悵然若失的目光落在了王亞楠的骨灰瓷壇上,瓷壇是青花瓷,非常漂亮:“知道嗎,亞楠活著的時候曾經跟我說過這麼一句話,說這輩子如果沒有遇到合適的人,她就不嫁了,但是她會選擇懷孕,說至少留一個孩子在自己身邊陪著到老……”
窗外,冬天的蕭瑟已經逐漸淡去,陽光明媚。
快要到天長了,李曉偉的手機響起了消息提示音,他隨手打開看了看,臉色頓時變了,訊息是盧浩天發過來的:
“李老師,回來後請盡快來下監獄,潘威自殺了,給你留了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