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健瞪大雙眼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嘿嘿一笑:“你這家夥從來都不會說謊,老老實實坦白,是不是又有什麼稀奇古怪的事要我幫你出主意?就你那點破工資,可不會好心沒事幹請我吃飯的。”
“什麼都瞞不過你!”小齊皺了皺眉,猛地把麵前的啤酒杯拿起一飲而盡,然後神情凝重地掏出手機,劈裏啪啦點了一通,潘健的手機就響了,“喏,我都傳給你了,你自己看吧,我的潘大法醫!”
雖然多喝了幾杯酒,但是潘健的腦子卻還是清醒的,尤其是在看了這麼幾張近景特寫的相片後,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點點頭,小聲說道:“這手藝……嗯,很不錯嘛。”
小齊沒吱聲。
潘健欲言又止,啪地合上手機,緊鎖雙眉看著小齊:“老同學,給你一個忠告,這麼邪門的東西最好離它遠點,看了讓人不舒服。”
“你是說太逼真了對不對?”小齊不依不饒。
“有,有點。”說是這麼說,潘健不得不承認自己剛才確實是很吃驚。
小齊重重地歎了口氣:“這分明看了是讓人渾身不舒服,我就是心心念念怕今晚接著做噩夢所以才來找你的,這東西你知道我是從哪裏拍的嗎?”
“你說!”潘健頓時來了興趣,兩眼放光,似乎剛才的驚愕早就被遠遠地拋到了腦後。
小齊就把今天早上在公墓裏發現小木箱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訴了潘健。最後忍不住抱怨道:“我說老同學,送什麼不好,非得送這種讓人看了渾身發毛的東西,難道這些人就不怕把自己的先人給氣壞了?”
潘健一聽就樂了,接著給自己和小齊的酒杯都滿上:“我看你啊,真是少見多怪,這世道送什麼的都有,我們小區對門那老爺子上個月沒了,他兒子在頭七的時候,愣是給老爺子燒了一整套別墅、汽車,外加一個在成人用品店買的充氣娃娃。據說那娃娃價值好幾千塊,都快抵得上我一個半月的工資了,那逼真程度簡直讓人不敢直視。還口口聲聲說什麼他家老爺子辛苦一輩子,在陽世間爬不動了,去了那地方至少也該瀟灑瀟灑,缺了女人可不行。所以呢,親愛的小齊同學你就別成天胡思亂想、沒事找事了!”
聽了這話,小齊有些不樂意了:“不對,你說的我是沒意見,兒子替自家老子考慮‘幸福’,可這小木盒子裏的就不一樣了,讓人看了就覺得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知道發現這個小木盒子所在的A區嗎?那可是我們梅園公墓裏價格最貴、風水最好的地方,聽說當初梅園公墓建立選址的時候,還專門請了新加坡的風水大師看過風水,那風水大師一眼就看中了現在的A區,說是什麼能旺子孫後代的龍頭寶地,所以那塊地上的墓穴每個五十萬起價。老同學,五十萬啊!”說著小齊嘖嘖搖頭。
喝了半杯後,潘健又把酒杯倒滿了,調侃道:“這麼貴,那是不是真的就很靈驗呢?”
小齊聳聳肩,雙手一攤:“天知道,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現在咱們天長這邊等著買A區墓地的人都排起隊了。阿健,你說那一木箱子破布娃娃就這麼神秘兮兮地放在A區的空墓穴裏,能不讓人覺得頭皮發麻嗎?”
潘健想了想,點點頭:“照你這麼來說感覺確實是有點兒,對了,你再說說那幾個娃娃為什麼讓你覺得不舒服?”
小齊猛地把自己麵前的整杯啤酒往肚子裏一灌,然後把杯子重重地往桌麵上一放,抹了抹嘴巴:“首先,那娃娃絕對不是在地攤上買的,而是手工做的。我就是搞不明白,誰會吃飽了撐的沒事幹花大把時間在這個上麵。”
“別扯遠了,繼續說。”潘健伸手拍拍小齊的肩膀。
“其次,那衣服,那些娃娃穿在身上的衣服就跟我們人穿的沒兩樣,就是號小一點兒而已。什麼牛仔褲啊、夾克衫啊、裙子啊,甚至還有唐裝!好像這些娃娃本身就是人一樣。每個娃娃的衣服都不一樣。這些還不算什麼,最要命的是那些娃娃的臉,老哥,那臉你看了不覺得熟悉嗎?”
“哦?為什麼這麼說?”潘健聳聳肩,“我又不認識它們。”
小齊突然神神秘秘地湊近潘健,左右看了看,然後壓低了聲音緩緩地說:“那是死人的臉啊,還缺胳膊斷腿的,表情痛苦到了極點!”
潘健不由得嚇了一跳,伸手推開小齊酒氣衝天的嘴巴,皺眉抱怨:“你小子沒事嚇唬人幹嗎?你是不是‘午夜凶鈴’看多了,發神經!”
小齊傻嗬嗬地笑了:“恐怖片都是騙人的,我知道,我有一哥們兒就是跟著劇組混的,專門拍那些嚇唬人的網絡大電影。上次我去他們公司玩的時候,親眼看到了那些道具,那些臉都是千篇一律的,一看就是假的,而這個,”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手機,搖搖頭,“絕對不是,我敢和你打賭!一百塊,咋樣?”
潘健哭笑不得:“別,我不和你賭,你有錢付賬就行。”
兩個人就這麼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到大排檔打烊,然後就晃晃悠悠地各自回家去了。
很快,梅園公墓發現神秘小木箱子和十七個怪異娃娃的事,就被小齊和潘健統統丟到了腦後,不隻是他們,就連公墓裏看到這個小木箱子的工作人員都一致認為,這隻是某個沒事幹的人小小的惡作劇而已。小木箱子隨之就被高高地放在辦公室隔壁儲藏室櫃子的頂端,從人們的記憶中慢慢消失了。
畢竟這裏是公墓,沒辦法解釋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章桐坐在辦公室裏,現在是上午九點十五分,這一天才剛剛開始。前晚她大概隻睡了四十多分鍾。先是在醫院守著神智一年比一年糊塗的母親,不知道老太太吃了什麼,護工說是有東西卡在腸子裏。章桐責怪自己太大意了,本以為幾天不去看母親不會有什麼問題,可是畢竟母親年紀都這麼大了,自己卻偏偏又忙著工作,毫不誇張地說案子一來就魂不守舍。昨天晚上,內科醫生的一句話更是把她嚇出冷汗——如果再拖延兩天,母親或許就得截腸了。章桐不免感到深深的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