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負312室(2 / 3)

“他們倒沒有什麼。”章桐想了想,“既然你不想睡覺,那我倒有件事情想聽聽你的意見,你聽說過屍體工廠沒有?就在我們天長市。”

“屍體工廠?我記得應該還有個名字,好像叫什麼生物塑化公司吧?”王亞楠皺眉想了想,“前幾個月,有次省312公路上有人報警,說發現有輛出了事故的廂型貨車側翻在路邊溝裏。這倒沒什麼,但是報案的人卻被嚇得差點尿了褲子。”

“怎麼說?”

“廂型貨車側翻後,裏麵承載的貨物也就掉了出來,盡管車主立刻用帆布蓋住,可還是被報案人看到了。說都是屍體,現場還有福爾馬林的味道,那屍體有的已經有些腐爛跡象,一接觸到空氣沒多久就散發出刺鼻臭味,就和你那解剖室裏的味道差不多。”

一聽這話,章桐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沒吭聲。

“臨海公安分局接到報案後趕到現場,在仔細詢問下才得知,這一車子總共十六具屍體,是要被送往生物塑化公司的。當時大家也是頭一回聽說這個所謂的生物塑化公司,但是看看手續都齊全,包括防疫部門的證明,並沒有發現有疏漏的地方。為保險起見,臨海公安分局刑警隊的人還特地隨車去了那個地方,聽說就在天長警官大學裏。”

章桐點點頭:“沒錯,對外代號就是負312。以前是我們警官大學法醫係學生和隔壁醫學院的解剖專業的教學場地,現在據說被改成了屍體工廠。”

“屍體工廠?說實話我到現在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個通俗的昵稱。”王亞楠對這個新名詞感到有些發蒙。

她接著說道:“我就知道這些,還是他們臨海的人交給我們市局的報告中寫到的。至於把生物塑化公司叫做屍體工廠,那都是通俗說法,是在那裏上班的學生先開始叫出來的,我想大概的意思就是更加直觀地描述加工屍體的地方吧,媒體知道這個事情後就跟著叫,我才對這兩個名字有印象。據說很快對外報道都被嚴令禁止了,原因是擔心我們國人的傳統觀念難以接受。怎麼,出什麼事了?那地方究竟是幹什麼的?要屍體幹什麼?”

章桐皺了皺眉,就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王亞楠,最後說道:“我想你現在神誌還很清醒,所以應該不會覺得我是在睜著眼睛說夢話吧。”

“會有這種事?”王亞楠不由得愣住了,“這個新玩意利潤很大嗎?”

章桐點點頭:“那當然,我搜集了些資料,知道這個所謂屍體工廠做出的標本都價格不菲,不光有醫用研究價值,還滿足了一些人的好奇心。它在國外所舉辦的相關展覽會收益頗豐,一個標本價值上百萬美元。要知道,我們有些人對於這個就跟看恐怖片一樣,越害怕越想看。”

“可是,隻憑那個女學生的證詞,我們沒有辦法立案調查,需要證據的!”王亞楠神色凝重地看著章桐。

“她一拿到就會給我電話。”章桐的目光落到茶幾托盤裏的手機上,腦海裏閃過唐韻的笑臉和略顯清瘦的背影,心裏突然有點惴惴不安。

“這是歐陽教授叫唐韻轉給我的信,就是他突發心髒病前一天寫的。”章桐從托盤裏拿出那封歐陽教授的信,遞給王亞楠。

王亞楠看完後抬起頭,憂心忡忡地看著章桐,晃晃手中薄薄的信紙:“太巧合了,我經手過很多類似的案子,小桐,給你寫這封信的人,你確定他是死於心髒病突發嗎?”

章桐想了想,點點頭:“表麵看來症狀完全吻合,我當時也去了醫院,並且問過了接診的急診醫生。可是亞楠,如果要想證實歐陽教授真正的死亡原因隻有一個辦法——驗屍。但目前教授的死還不是刑事案件,我沒辦法插手,雖然歐陽教授寫下了報告,但是根據程序還是必須要歐陽師母同意,並且由她提出申請才可以。目前來看,還是正常死亡,我沒有理由介入調查。”

“那你就去找她,把這個疑問告訴她,我相信任何一個妻子都不會放過知道自己丈夫真正死因的機會!”王亞楠認真地看著章桐,“如果她還深愛著他的話。”

看著黑洞洞的大樓,唐韻的心裏有些打鼓。她承認自己是個膽小的女孩子,雖然在別人麵前她是從來都不會說這句話的。可是一個人處在黑暗中的時候,所有的偽裝都破碎了,她必須獨自去麵對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說實話,唐韻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這麼快就答應幫師姐,但是轉念想起已經去世的歐陽教授,她便咬了咬牙,硬著頭皮邁上了台階。

負312室,身為法醫係的學生,唐韻對這兒再熟悉不過,已經大二的她在過去的一年中,不隻一次地來過這個特殊的房間,這裏在外人眼中神秘莫測,甚至讓人不小心提起時都會諱莫如深地互相點點頭,尤其是每次看見那些打包後準備裝箱的特殊大件貨物時,心中總感覺不是滋味。

負312位於猶如城堡般的醫學院實驗大樓地下第二層,長長的似乎永遠都沒有盡頭的走廊,因為時間久遠,牆壁已經開始有水滲出,尤其是到了江南所特有的三四月份陰雨天氣裏,滲水情況便更是厲害。嚴重的時候,那牆壁就像是在出汗。而負312室就在走廊的盡頭,那是一段長長的灰色走廊。

唐韻不敢在白天來到這裏。

在學院熄燈後,唐韻隨便找了個借口,騙過了女生宿舍樓的管理員,順著公共廁所的後牆,穿過長長的一排月桂樹,繞到了實驗大樓的左側門邊。她知道,實驗大樓從來都不用上鎖,因為學院裏沒有人會在半夜三更的時候跑到這個鬼地方來,連最調皮的學生都不會到這種地方玩惡作劇,當然今晚的她除外。

通往學院大樓底層的鐵柵欄門隻是象征性地掛著大鐵鎖,鎖扣早就在若幹年前壞掉了,從此後也就沒有人再會想起要去換一把新鎖。唐韻小心翼翼地把形同虛設的大鐵鎖從鎖扣上拔下來,輕輕推開鐵柵欄門,探頭朝裏麵望了望,眼前一片漆黑。她擰亮小手電,開始一步一步慢慢地順著台階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