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皇(2 / 3)

於私,文朗多年來一直秉承自由,對富貴、權利頗為淡漠,他不曾也沒有想過培植自己的勢力門臣,若要接位可以說完全是孤家寡人。還有睿蓉,以她的身份,就算能夠勉強進宮,也要從低位分熬起。純淨如她,又怎麼能適應那可怕的深宮。我失去了文川,現在多麼希望文朗能拋下一切與睿蓉偕老。

於我,致凡是文川的骨肉,他為儲我本該欣慰的,然而他那麼小,又怎樣能為文川尋出害他之人?致凡繼了位,一幹高官定會將文朗排斥於權力之外,到時我一個閨閣女子,又怎樣完成文川的囑托?連終身都會被許給一個陌生人,思至此,心又抽痛起來。

當悲傷被眼前之事擠去部分位置,心中的計量也逐漸清晰。

“如今皇上那邊……目前擁立各方的官員,一心為社稷的恐怕沒有幾位,無不是想趁亂謀得勢力。四王爺身子一直不好,小皇子尚在繈褓,無論立誰為儲,都是理不得朝政的。誰也未曾料到四王爺會退出旋渦,他和淑妃娘娘一向無甚主意,此次這般,定是有什麼緣由。而後又牽扯了朗哥哥進來,現在的一切都要看你的意思了。隻要你表了態,便一切得解了。”

見他二人都看向我,我頓了頓,剛要開口,忽見文朗身邊的內監常遠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王爺,宮裏來了急信,請王爺火速進宮。”

我們三人俱是一驚,文朗忙問:“說了什麼事嗎?還召了誰?”

常遠一躬身:“皇貴妃召了各位王爺王妃、公主郡王,還請了老王爺和幾位一品大臣,似乎……是皇上不好了。”

文朗陡然站起,疾步就要往外去。我稍一轉念,趕緊衝過去拉住他,急急地道:“朗哥哥,形勢緊急,且聽愉兒說一句!”

“此去許是抉擇之時,你若不願接位,隻需咬定前太子有後,遺詔可以不遵。那維寧郡主身份高貴,致凡有著絕對純正的皇家血統,自是當得大位,旁人定不會逼你。反之,將軍雖不見得真心實意擁立於你,但他已別無選擇,有軍權擁護,有太子遺詔,又有皇貴妃和老王爺主持著,隻要你宣布遵已故皇兄之願,你便是天下之主。何去何從,朗哥哥要自行做個決斷!”

文朗怔住,他最後看了一眼睿蓉,終於轉身大步去了。

我立在原地,落著淚,從來沒有如此矛盾和不知所措過。環佩扶我坐下,又扶睿蓉坐下,我二人坐在桌旁相顧無言,隻是等待著。我們心裏知道,這一夜將是改寫曆史的時刻。

接近子時,別院的大門被劇烈地敲響,我忙派環鈴出去察看。不一會兒,竟是滿臉淚水的小喜衝了進來,一下子跪倒在地。

我又是一驚,忙問何事。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小喜帶來的,竟是趙惜墨自盡而歿的消息。一同來的,還有趙惜墨留給我的一封親筆信。

愉兒妹妹,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去了。不用為我惋惜,我隨著去服侍殿下了,你自可放心。

殿下的毒很是蹊蹺,那解藥也十分可疑,定有害他之人,隻能依靠妹妹和王爺徹查了。

致凡已托付給母妃和靜雲了,如果有可能,也請你和王爺將來幫忙照應。不求飛黃騰達,隻願他平凡安樂。

自從去年嫁入太子府,殿下便經常提到你,說將來要立你為嫡側妃,要我不可為難於你。對於你,我想我是嫉妒的,但更多的,還是羨慕。

殿下待我很好,我不願說是相敬如賓,因為在我心中,殿下便是我的天和我的一切,特別是當我有了身孕以後,我相信他待我也是有幾分情意的。

那些日子,眼看著殿下一點一滴地消耗著生命,我的心碎了,我不知道他去了以後我和我們的孩子要怎麼活下去。直到我看到殿下拚了命地等著見你,我知道,在他心中我永遠也比不上你。

殿下臨去前留了遺詔和遺言,有給朝廷的、給你的、給王爺的,要我一一牢記。最後,殿下還有留給未出世的孩子的,還有給我的。

“惜墨,孩子無論男女,都名致凡。”致凡啊,殿下的意思我懂,他定是不願這孩子爭奪儲位,此時我的離去,致凡便可脫離風口浪尖了。

愉兒妹妹,如果殿下隻留下這句話給我,我想我會帶著致凡平淡無華地度過今後的人生。但是,他還有最後一句,就是這一句,讓我決定隨他而去。

“惜墨,謝謝你。”

愉兒妹妹,今生我趕不上你,來生,你不要和我爭,好嗎。

惜墨絕筆

讀完信,我已是淚流滿麵。

娟秀的字體筆鋒工整,絲毫不亂,可見她絕望又堅定的心境。想不到這趙惜墨對文川竟有著如此深的感情。文川給孩子起名致凡,叮囑不可覬覦皇位,隻求孩子平凡安樂。這一點趙惜墨懂,可算他的知己,我心中甚是欣慰。趙惜墨陪伴著文川走過生命最後的時刻,為他生子,又隨他而去,我想,我亦是感激這個女子的。

我問小喜:“消息可送進宮了?”

他哭著點頭:“已送了。”

我歎了口氣,正欲說話,忽聞喪鍾響起,陡然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我緩緩抬起頭,看著睿蓉,決然道:“睿蓉,恐一切已成定局了。”

而後,我們幾人俱起身朝皇宮方向跪拜。

德順二十八年五月二十三日子時,德順帝駕崩,終年五十三歲,諡號恭和廣親淳徽德順皇帝。國喪三月,齋戒,停禮樂嫁娶。

翌日,皇五子文朗登基,改年號為弘元,大赦天下。

尊皇貴妃為孝仁皇太後,皇四子文暉被封為恒安王。

前太子文川追封為靖誠王,其子致凡被封為昭成郡王,前太子側妃維寧郡主趙惜墨隨殉,追封為靖誠王妃。

文朗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細細審問那兩個在京的邪教人質,卻無所獲,均答解藥不假,其餘不知。無法,斬殺,後又派兵剿滅了那已為害一方多年的白錫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