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夫君(2 / 3)

“嗯。”文朗應了一聲,對我說:“有什麼話你們去外頭說吧,不必叫朕聽到。”

依著禮數告退出來後,我發現二哥就立在廊邊不遠處候著。他見了我十分意外,卻礙著規矩沒敢開口說些什麼。我看看身邊的常遠,他自然心領神會:“娘娘請便,可別耽誤太久了。”

說罷,他把一旁伺候的內監趕走了,自己也站得遠了些。

深吸一口氣後,我邁步走到二哥身邊,他則趕緊退了一步躬身便要行禮。我趕緊阻止:“二哥,沒有旁人,愉兒沒有多長時間。”

話出口才發覺自己聲音沙啞,不得不承認,與文朗的每一次爭執都讓我難過,而且越來越甚。

“二哥,你還好嗎?愉兒擔心死了。”

“沒事,多虧了你。”二哥搖搖頭,注意到我的麵色,“皇上為難你了?”

哭過的樣子是無論如何也藏不過去的,我沒有否認,隻扯動嘴角勉強笑了一下:“這回都怪愉兒安排不周,讓歹人有了可乘之機,差點給咱們家惹下大禍。”

“別這麼說,”二哥搖頭,滿臉痛悔,“隻怪我自己魯莽,怨不得別人。你一個人在宮裏,還要你為哥哥操心,實在是慚愧。”

“二哥,”雖然文朗的旨意還沒下,但我想二哥一定已經知曉了賜婚的事,我深吸一口氣道,“與陸家的婚事,恐怕是在所難免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至於藍裳……”

“過幾日愉兒便會安排她入府,既不能給她正室的名份,便讓她先進門吧。”

我沒有心思再與二哥爭辯,直接阻止了他接下來要的話:“這點事,愉兒還辦得成。”

心裏沉甸甸地裝著剛才的事,我強撐著與二哥說了幾句,又因為礙著規矩,很快便回了,縮在榻上一角,一句話都不想說。

我的沉默讓兩個丫頭十分擔心,卻又問不出個究竟來。天色漸晚,到了膳時,我盯著琳琅繁複的滿桌飯食,心裏也是煩悶,揮揮手吩咐環佩:“叫人撤了,你也出去吧。”

環佩倒很意外地依了我的意思,並沒有再勸我什麼,還了我兩個時辰的清靜。

他可以在無人知曉的前提下掌控一切,可以麵對許多被隱瞞的真相而毫不動聲色,他可以麵對一個哭泣的妻妾時冷硬無情,他是帝王,他應該如此。

我是一直期望文朗可以早日蛻變的,可是真到自己麵前,我才發現,我很難過。

夜半,我毫無睡意。環佩推門進來,手裏端著一個托盤:“小姐,就知道你還沒睡。很晚了,再不開心,也多少要吃點東西。燕窩粥好不好,奴婢剛剛親自熬的。”

我看看她,依舊搖頭:“你就別管我了,去歇著吧。”

她走上前來,放下盤碗,轉身走到窗邊打開窗子,能看到院中掌了燈卻靜謐無人,連個守夜的都沒有。

“小姐,如果不開心,你就算這麼待上一夜也是無濟於事的。”

環佩湊到我身邊,麵上既擔憂又關切。我苦笑,知道她說得沒錯。沉默了一會兒後,我突然問她:“環佩,有酒嗎?”

環佩愣了一瞬,明顯猶豫了一下,還帶著幾分無奈:“有,奴婢去給你拿。”

我平日裏從不飲酒,環佩能拿來的不過是妃嬪宮裏尋常的杏花甜酒。並沒有小酌的興致,我丟開小酒盅,抓了個茶杯來倒了滿滿一杯。灌下一大口後,那種辛辣灼燒的感覺從喉頭一直燙到心裏,痛到眼淚掉下來。

我隻記得自己抓著環佩咳到幾乎喘不過氣來,隨著眼淚浮上腦海的全都是辛酸和委屈。遠的近的,胡亂閃現。

好不容易緩和下來,意識已然模糊。環佩跟我說了一句什麼,我也沒有聽清。

感覺有個高大的身影站在我的麵前,我眨著眼睛伸出手去,卻隻抓了一團空。

歎了口氣後,我伏下身子趴在桌上,啞著嗓子:“環佩,我醉了。”

“醉了就不要喝了。”有一雙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喘了幾口氣後,我再三忍了,還是對著身邊的幻覺開了口:“川哥哥,我好想你。”

“川哥哥,沒有你,我過得很辛苦。”我抽噎著,絮絮地念叨,“這皇宮裏一點都不好,有那麼多人處心積慮地欺負我……”

感覺自己被拉了起來,我站不穩,搖搖晃晃的,隻能盡力順著他的意思。也許隻是因為環佩扶著我,卻依然絲毫不敢掙紮,怕稍微一動便會破壞了這個幻覺。盡管隻是個影子,我卻依然歡喜。

被扶到床上躺下來後,我終於又聽到了他的聲音:“睡吧,以後不要再這麼喝酒了。”

“好,愉兒再不喝了。”我再次伸手去抓他,很意外地抓到了,心裏淡淡地笑,既然如此,就讓我任性一次吧。

我笑著,一把抱住他的腰,把頭埋在他的胸前哭起來:“川哥哥不要我了,朗哥哥也不要我了,我隻剩自己一個人,你不要走,好不好?”

腦袋的眩暈感讓我身子一軟,向一邊歪倒了下去。他用手臂撐著床榻,硬是與我隔開一段距離。我卻怎麼都不願意撒手,死死地吊住他,終於逼得他低沉的聲音響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與不知道,那又怎樣呢?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發現屋裏已是大亮。我的嗓子又幹又疼,全身都難受,想著大概是昨晚任性喝酒又受了涼的緣故,一邊試圖撐起身子,一邊要開口叫環佩。

然而我才一動,瞬間就呆住了。

床邊的地上竟散落著各色衣物,不光宮裝長裙,還有中衣,甚至是貼身小衣!可如果我的所有衣裳都在地上,那此時錦被下的我豈不是——

我本應該立刻起身看清楚,卻一動都不敢動,全身僵硬。

我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隻手,拇指上套著我無比熟悉的翡翠扳指,頭頸下是一隻自身後伸出的手臂,腦後有著幾不可聞的呼息聲,一切都在向我傳達著一個事實——

我正睡在文朗懷裏。

頭本就在疼,這下更是“嗡”一聲亂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眼前的狀況,全身既不敢動也不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