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子禦找來!”大哥的語氣十分嚴厲,帶著憤怒。
也許很少見大哥發這麼大的脾氣,門外的人都嚇了一跳,探頭探腦地朝裏麵看。那個被喚恩華的女子也是呆了一下才回話:“子禦出去辦事還沒回總堂,要屬下派人去找嗎?”
大哥平複了一下,緩和了語氣:“不必了,宣伯的解藥你那兒有嗎?”
恩華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傷口,神色一凜,沒有多說:“有,堂主稍等。”
解藥很快被送來,隨著的還有一把小小的匕首擺在桌上,那個恩華開口:“堂主,我來吧?”
“不用,你出去。”大哥看看門口的人,“都回去歇著,明天子禦回來了立刻叫他來見我。”
我手臂上的傷口一直沒有愈合,也未潰爛,隻是彌漫著一片白色。大哥用那把匕首將傷口挑開一個口子,再把藥粉覆在上麵,然後就幫我不斷地揉著手臂上的穴位。
匕首割開傷口的時候,盡管看著嚇人,卻並沒有什麼感覺,直到藥粉覆上過了一會兒,才開始有了隱隱的痛意,並逐漸加劇起來。
我咬了唇不敢喊痛,大哥看到我這個樣子,才開始幫我包紮:“會痛就沒事了,明日讓宣伯幫你看看,落不下疤的,這下你安心了?”
知道大哥這麼說是想哄我開心,強忍了半天的淚終於掉了下來,大哥有些著急:“怎麼了?很痛嗎?”
我搖頭,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大哥也沒有催我,隻是滿含包容地對我說:“有什麼話都明日再說吧,先去休息一下,這回不會睡不醒了。”
大哥又深吸一口氣,皺眉道:“你一個人來的?”
“我用那枚信物找了呈祥茶莊的蘇掌櫃,是他找人送我來的,到驛站才分開。”我趕緊解釋。
他這才點頭:“去休息吧,大哥叫人給你安排起居。”
手臂不間斷地疼了一夜,我睡得並不好,醒來時屋子裏有個小丫頭輕手輕腳地忙碌著。見我起身,她衝我甜甜地笑:“小姐,你起來啦!”
不可否認,複又被人喚為小姐的感覺很好,在她服侍我穿戴的時候,我問:“誰讓你喊我小姐的?”
小丫頭年紀很小,沒有任何城府:“是可雯姐呀。”
正說著,有人敲門進來,背後的小丫頭的聲音裏帶了歡喜:“可雯姐,你來啦!”
我連忙回身,一看竟然果真是可雯:“小嫂?”
“叫可雯就行了,在這裏不用那些虛的,”可雯笑著走過來,“走吧,你大哥在等你呢。”
我跟著可雯出來後,朝昨晚的堂屋而去。一路上可雯侃侃而談,指著一處處院落告訴我用途,與路過的人點頭招呼,順帶還吩咐了下人準備膳食。
“堂裏還沒人見過你大哥這麼生氣呢,這回子禦可慘了。”
我有些疑惑:“也怪我自己莽撞,何必遷怒別人。”
可雯笑了:“你還真是不知道嚴重,你中的是宣伯那兒的獨門毒藥,除了他們自家,沒人能解。雖不致立時斃命,一般人根本挺不過一晝夜,是極烈、極凶的毒。你是傷得淺,身子又好,竟拖了兩日多,不然咱們可就真見不著了。”
我一愣,還真沒想過會有這麼嚴重。
很快就到了堂屋,可雯帶我進去,見到大哥喊了聲:“少爺。”
她沒有如其他幫眾一樣喊大哥堂主,卻也沒有如妻妾一般喊什麼親昵的稱謂,而是照著她在慕府做丫鬟的時候喊少爺。這可能也是她能擁有的唯一特殊之處了吧,畢竟她曾為大哥生下了一個孩子。
大哥朝可雯示意一下,微笑著看我:“愉兒,好些了嗎?”
我點頭:“好多了。”
隨後又陸續進來幾個人,老少皆有,想來都是四海堂裏有些身份的人物。
“來,”大哥領著我到一位老者跟前,對我說,“這是宣伯,一會兒讓宣伯幫忙看看你的傷。”
“宣伯。”
我乖乖地喊了一句,那老人家嚴肅的麵孔突然就化開了,笑嗬嗬的:“老夫慚愧啊,都怪子禦這孩子魯莽!回頭一定好好教訓他!這位就是堂主的……”
宣伯的模樣有些隱晦,我很快就發現在場眾人看我的同時還在看可雯,這才意識到他們還不知道我是誰。
大哥也發現了這個誤會,剛要說什麼,恩華就湊到他身邊道:“堂主,子禦回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那個傷我的人進屋來。見了大哥恭敬地喊了一句:“堂主,你找我。”
他又對著宣伯一低頭:“爹也在。”
大哥和宣伯都沉著臉,子禦不明所以,這才看到我,顯得十分驚訝:“你……不是那個……”
“不是什麼!”宣伯的聲音很洪亮,“這是堂主家裏人!”
“啊?”子禦明顯嚇了一跳,“不會吧……”
“不管是誰,”大哥這個時候開了口,聲音沒有什麼波瀾,“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都不該隨意用毒傷人性命。在四海堂,你是知道規矩的。”
“可是……”子禦一副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的樣子,“她……跟施繼明他們在一起,我以為……”
“四哥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與施繼明為難。”大哥皺了眉,又是這個四哥,一搬出他來,子禦也不敢再辯解,但明顯仍心有不甘,看向我:“你若不是他們一夥的,那天你跑什麼?”
“我……”我微微一窘,說出了理由,“不能到官府去。”
“為什麼?也就是問句話,你若是堂主家裏人,是不會有人為難你的!”
這個問題其實不光是子禦,除了大哥和可雯,在場的所有人都很不解。
見眾人看我,我張張嘴,又看大哥,想著還是由大哥來說比較好。
“這是我妹妹,”大哥環視了一圈,穩穩地開口,“慕冠愉。”
饒得在場眾人都是見過各種場麵的,表情依舊十分精彩。還是宣伯最先開口:“你妹妹?京城的那個?”
“是,慕家隻有這麼一個女兒。”大哥笑了,“就是各位想到的,宮裏的那一個。”
大哥複又看我:“愉兒,這裏都是四海堂的長老和堂口主事。”
“愉兒見過諸位。”我低頭向眾人平福一禮,惹得眾人紛紛擺手不敢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