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出聲的是那個子禦，他揚起手中的一紙信箋，“可是堂主……我這才剛接到來自京城的消息。三日前，你妹妹剛剛被封了妃。”
所有人都是驚訝，但直到子禦朝我衝過來的時候，我才發覺他們的驚訝與我的不同，在他們眼裏，更多的是懷疑。
大哥飛快地攔住子禦，一個轉身卻突然親自向我攻過來！
他的身形何其快，我又尚處於魂不守舍的狀態，麵對這些根本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地躲了一招。第二招就怎麼都躲不過了，有些狼狽地被大哥的掌風扇到，眼看就要摔出去。
大哥卻突然停了手，欺身過來托住我的身子：“沒事吧？”
我驚魂未定，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大哥……”
“沒事，隻是確認一下。”
大哥有些歉意地撫著我的肩膀，後又看向眾人：“無疑。”
有人笑著點頭：“是啊，堂主家的標準身形，隻是火候不夠。”
我聽著更糊塗了：“要確認什麼？”
“確認一下你是不是本人！”
子禦快人快語地給了我答案，我卻仍不明白，最後還是大哥給了我解釋：“那天你見過的施繼明，他們那一門精通易容之術，隻要經過一番近身觀察，可以扮成任何人。”
我聽後一呆，往事突然齊刷刷地湧入腦海，想不到原因，也想不明白過程。
“當日都怪我魯莽，傷到了你。”子禦朝著我一揖，“甲子禦在此向小姐賠罪了。”
“你叫甲子禦？”我聽了神情一動，突然覺得他很像一個人，“甲子戎是你什麼人？”
“子戎？”甲子禦十分吃驚，“你認識子戎？”
“是甲子戎送我從京城來臨清的，”我攤攤手，笑了，“怎麼，沒人給堂主彙報嗎？”
大哥卻沒有說笑的心情，而是看向甲子禦：“從京城來了消息？愉兒離京有半月了，為什麼宮裏卻沒有傳出消息來？”
甲子禦的神色此時也嚴肅下來：“不知道，如此看來，恐怕宮裏那條線有了問題。皇陵那邊前兩天也出了事，所以子戎才匆忙回京。當時隻知道他是送了人過來，卻並不知道就是小姐。”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甲子禦：“你剛才說的京城的消息，是冊封，還是……追封？”
“冊封呀，正式的聖旨傳到慕家，告了太廟，通報百官，一樣不少。”甲子禦答了我以後，忍不住問，“為什麼要追封？”
我垂下眼瞼，搖搖頭，表示不想說。
瑜妃，文朗終究給了我這個名份，在我留給了他一個死訊，遠遠地離開之後。不是追封，也沒有後事，他這麼做，代表著什麼？
我想不明白，甚至一想心就會痛，那些我以為已經遠離的心痛，原來一直都還在。
在宣伯的治療下，我手臂上的傷好得極快，不過幾日，便已近痊愈。
後來我才知道，宣伯名叫甲宣，是子禦、子戎兄弟倆的父親，四海堂的資深長老之一。他曾是江湖上最讓人聞風喪膽的“毒王”，擁有許多無藥可醫的獨門毒藥。後來因著前堂主四哥的緣故，在四海堂落了腳，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遠離殺戮。
大哥告訴我，環佩師從的神醫聶禾，竟是甲宣的同門師弟。
我想起環佩說過聶禾對於使毒之人的不屑，這才多少明白了原因。
麵對大哥，我當然也問起了那些我最關心的問題——
白錫教現在如何了？
四海堂與白錫教是什麼關係？
文川當年中的毒，與甲宣有沒有關係？
大哥沒有立時回答我，隻是鄭重地問：“如果你尋到了你要的答案，你打算如何？”
我一時答不上來，大哥也不催我，隻是道：“你曾經那麼堅定地要留在皇宮裏麵，現在卻突然離開，宮裏出了什麼事致你如此？你不想說，大哥也不為難你。但你要好好想清楚，是逃離還是暫避？你想清楚後，大哥自會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
沉默並不能帶給我答案，許久後我放棄了，改口問大哥：“麵對子禦那支鏢，該怎麼躲？”
大哥搖頭：“那鏢有毒，赤手空拳就算能閃過一支，隻要再來一支，便躲無可躲了。”
說罷，大哥突然明白了我的企圖：“愉兒，大哥教你使劍吧。”
第二日，大哥便給了我一柄劍。與以前見過的不同的是，這柄要短些，也輕，通體青綠，很精致，讓我才一上手便喜愛上了。
“這是一位鑄劍名家的得意之作，得來頗為不易。這劍還有個不錯的名字，”大哥接過劍，隨手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叫青衫。”
我尚未從那個青色的劍花中回過神來，大哥又握著劍柄一旋，神奇地從劍柄中抽出了一把小劍，如匕首般大小，劍身卻是暗紫：“長短相承，適合你用。”
我拿起這柄小劍，心裏十分喜歡它的顏色：“它也有名字嗎？”
“是，這是紫衣，青衫紫衣，便是那位鑄劍師的兩個女兒的名字。”
或許是對兵刃之事向往已久，又或許是這劍有著不一般的靈氣，很快大哥和我就都發現，我對使劍是頗有些天賦的。不足一月，已能順暢地抵擋大哥十來招。大哥說，這便夠了。
幾場雪之後，眼看著到了年終，大哥突然間忙碌起來，一連幾日都見不到他的影子。
這一日，恩華突然來找我，說四哥回來了，希望能見見我。
我聽了十分意外，眾人口裏的大人物終於出現了嗎？可是，他怎麼會想要見我呢？
堂屋裏有許多人在議事，神色俱是凝重，見我來了都收聲停下。他們似乎並沒有準備，有人驚訝，有人不解。
恩華領著我進去，對著首位上的人十分恭敬地低頭：“四哥。”
四哥皺了眉沒有出聲，倒是站在一旁的甲子禦搶著道：“四哥，這就是堂主的妹妹。”
我此時定睛看上麵這個人，與想象中的大人物並不太一樣，卻也一看就非凡人。身形寬大，濃眉厲目，一開口聲音十分洪亮，語氣中帶著指責：“恩華，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話說得其實並不算重，恩華卻連忙跪了，低著頭也不出聲，讓我有些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