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家祠堂(2 / 3)

蘇好忙搖頭:“老夫人真折煞蘇好了,蘇好能有幸一睹老夫人慈顏,實乃三生之幸,豈敢有一絲半毫的違心之念。”

白老夫人眼角皺紋隨著笑容展開:“好,這次請蘇姑娘過府,是聽聞蘇姑娘琴藝驚人,老身自幼操琴,可惜天資愚鈍,未能窺得琴韻之妙。今番雖知道蘇姑娘精湛琴技,卻被老邁殘軀羈絆不能親往捧場,隻好單獨邀蘇姑娘於府上,不知你可否願為老身撫琴一曲?”

蘇好盈盈一拜:“老夫人抬愛,蘇好怎敢不從。”

白老夫人笑容更開,轉向白妙鳳:“妙鳳,奉琴。”

“是。”白妙鳳退下。

一炷香時間,茶已上,熱氣騰騰,琴已在,古色古香。蘇好促膝琴台,素手輕撥,琮錚之音如清泉浸石,微風過林,蝴蝶穿花,天地蒼穹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白老夫人微閉雙目,左手輕拍右手背,神情徜徉其間,白妙鳳同樣流露出震撼神色。蘇好十指飛彈,琴曲韻律步入高潮,處於琴色之中,仿佛聽得見百鳥齊鳴,眺望到百馬奔騰,聞得出百花齊放,一百種頓挫旋律化為一百種心悸轉變,遊走於四肢百骸,最終凝為一股驅除濁穢的清氣,令人氣鬱消散,神清氣爽。

一曲落幕,白老夫人驚喜又歡喜地望著蘇好:“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妙曲,真是妙曲啊,蘇姑娘令老身大飽耳福,大開眼界,不知能否有幸再聽蘇姑娘彈奏一曲。”

蘇好婉然:“遵命。”

琴聲未絕,陰霾未散。郾城另一頭一座死氣沉沉的大宅前,倏然閃出了一道人影,人影在暗處觀察片刻,猱身爬上一棵榆樹,鷂子翻身便翻入大宅之內。宅內錯落有致的廳廊樓閣,四處黑黢黢,隻有兩三抹燈火在遠處閃爍,仿佛搖晃的幽冥鬼火。

不過才未時,陰雲已如一張黑幕遮蓋住了整座郾城,乍現的轉瞬光明如同閃電照亮了人影,並非別人,他正是徐青妖。徐青妖借助瞬間天光,也辨別出了這座景府的方向,待陰雲重聚,他的人已如離弓之箭射入陰暗中的一處。

根據上次來景府時的記憶,徐青妖很快鎖定了景二的臥房,在臥房中探查一無所獲。突然從死寂院落中的某處飄來簌簌之聲,宛如黑暗中有人鬼祟前行。徐青妖背後一寒,極目之內想要看出詭聲的來源,但簌簌聲不止,卻似回響在偌大景府的每一間房內,每一塊石後,每一棵樹上,每一次陰風陣陣的身後——徐青妖猛地回頭,但身後隻有空無一人的天井。

“呼。”徐青妖吐出一口氣,他不願意再去多想,因為一旦被驚慌占據了心思,人就猶如被無形之索捆住了手腳。徐青妖前往第二間想要搜查的房間,就是景二的書房,書房的門敞開了一道縫,徐青妖掰住門縫,左右一拉。

‘嗖!’一聲,一隻個頭不大一團漆黑的東西撲向徐青妖麵門!徐青妖神經繃緊,迅速地朝左邊一閃,接著右掌如刀直劈偷襲之物的後背,眼看這一掌就要劈準,漆黑東西突然爆發出一聲刺耳的叫聲‘喵!’。徐青妖頓時瞧明白跳出來的是一隻黑貓,手掌便在黑貓頭頂一寸生生停住。

“好險好險,差一點你就變成一隻死貓了。”徐青妖望著黑貓搖頭一笑,轉身欲進書房,忽覺得肩膀一沉。徐青妖下意識覺得是黑貓又躥回來,伸手想把黑貓掃掉,但手並未觸碰到黑貓毛茸茸的身子,而是接觸到了一隻冰冷冷的物體,那是,人的手!

“誰!”徐青妖跳開半丈。

回頭看,隻見空院中臉如磐石般一絲表情都沒有的站著一個人,那人對於徐青妖反應過大的舉動視若無睹,隻是腦袋動了動,像是打招呼:“你也來了,青妖。”

徐青妖驚魂未定,但看清楚了背後人的臉,大吃一驚道:“鐵叔?!”

不動聲色的人正是郾城捕頭,鐵西雁。鐵西雁點頭:“沒想到你來的比我還早,看來你早就有所懷疑了。”

徐青妖略顯尷尬:“我隻是有些好奇,尚且摸不準。所以想獨自來探一探,等摸清虛實再跟鐵叔稟報,沒想到鐵叔也有所察覺了。”

“好小子,我沒看錯你。”鐵西雁拍了拍徐青妖的肩膀,望著黝黑的書房:“先進去。”

書房被大片家具的暗影拚接而成,人仿佛在一塊塊輪廓間遊走,徐青妖伸手在書房每一樣物件上摸索,尋找是否有就開啟暗門密室的機關。雖然尚未有發現,但徐青妖目光裏流動著一股篤定之色。

處在陰影中的鐵西雁望著徐青妖,不由想起年輕時的自己,他耳朵手指沿著書架光滑冰涼的邊緣落下,倏地開口:“青妖,你到底發現了什麼線索讓你來此追查。”

徐青妖目光透亮:“喔,相對於同在荒野中慘死的郭英傑,景二之死顯得十分突兀。首先,作為金蟬脫殼之計的策劃者,景二應該並非一個莽夫,而是一隻胸有城府的老狐狸。而這種老謀深算的老狐狸一定對於保命有萬全之策,就連郭英傑都知道帶高手護衛,景二又怎麼可能隻留一個老仆在身邊,這與理不通。”

鐵西雁沉吟:“的確令人費解。”

徐青妖查完書房遠端,開始往鐵西雁靠近:“還有就是刀。諸如孔天陽,黃鬥被害時都曾持劍反擊,而郭英傑雖不帶兵器但卻又高手環繞,但景二府中珍藏有狼金,凝夜等多把寶刀,他也向來是刀不離身,可為何在生死關頭,他的身畔竟然連把刀都沒有?而且觀灰轎之內的痕跡,景二更像是束手待斃,這也令人十分迷茫。”

“你的確觀察細致入微,沒錯,這是一個很大的疑點。”鐵西雁讚同道。

“至於最後嘛,就是景二不同於前者孔,黃,郭三人的死狀,他的屍身全部被毀壞。還有凶手並未留下之前的複仇字跡‘流魂香’。以上種種總給我一種感覺,凶手殺景二並非他所情願,或者可以這麼說,凶手是不得不殺了景二,但跟他最初計劃的有偏差。”

鐵西雁神色泛起波瀾,仿佛巨斧斫開了頑鐵之容:“青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覺得景二沒死,所以凶手不得已殺了不是景二的‘景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