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不便明說自己的想法,但他另有上好貨源,於是讓艾米安頓好兩個孩子,領著她來到賤民區外。
然後他自己進小巷找到了鐵匠大叔,先叮囑對方記住自己假名“常斯勒爾”,這才帶大叔到外麵引見給艾米認識。
大叔打製的裝備品質極為精良,但身為賤民不能開店,沒什麼銷售渠道,隻能接受熟識冒險者的訂貨,他又不肯打製低級的菜刀臉盆之類,所以閑著沒活幹的時候不少。
假如艾米的店鋪能從大叔這裏固定進貨,銷路一定很好,而大叔的閑暇時間也能利用起來,多掙些錢。
至於品牌,大叔的技藝在城裏並不出名,可城主大人以及很多冒險者都是知道的,屆時“專賣店”一開,一傳十十傳百,不用擔心客源。
常樂的建議聽起來很美,雙方互利,可艾米和大叔兩人都沉著臉。
艾米顯然嫌棄賤民肮髒,不願意和大叔多打交道,不過此事既然是“常斯勒爾先生”的提議,她猶豫一陣也就答應了。
大叔則惡狠狠盯著常樂,口氣也凶:
“我閑著因為我樂意,你小子非要我累死不可?我憑什麼答應?”
這讓常樂無言以對,記憶中大叔一直對他很和善,沒有像今天這樣。難道是受了艾米態度的刺激?
大叔接下來提出了條件:
“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
這句話讓常樂忍不住看了艾米一眼。怎麼大叔也是這種口氣?如果讓自己每月去吃大叔做的飯,那可要了命了。
再追問究竟是什麼事,大叔隻說:
“幫我一個忙,很簡單,很容易做到”。
常樂隻好點頭答應,否則事情僵在這裏,他都不知道該如何了局。
合作終於確定下來,然後艾米就說不放心孩子,匆匆趕回家,不過臨走前她悄聲告訴常樂,這賤民鐵匠很可疑,她還要尋找別的貨源,不會隻與大叔一人合作。
而鐵匠大叔則背著手往回走,常樂一頭霧水地跟在後麵。
大叔忽然一哼:
“常斯勒爾先生,哈哈!你怕那個漂亮的平民女人嫌棄你,連賤民身份都要瞞著她?”
常樂無言以對。
不過大叔忽然又笑了起來,他不知艾米是個寡婦,年齡也大了常樂七歲,所以一個勁稱讚艾米胸大臀肥,一定很能生,建議常樂別管什麼帝國法典,什麼階層間不許通婚,直接生米做成熟飯把艾米娶了。
至於阿蘭那個小雞雛一樣的身子,胯骨太窄,就算她願嫁常樂也不要娶,說不定頭胎就要母子雙亡。
這話常樂非常不愛聽,礙於禮貌才沒有發作,立刻開口打岔:
“我是遇到一些麻煩,所以才用假名字。”
“什麼麻煩?跟貴族老爺不死不休的麻煩?戰師級高手打不過的麻煩?”
“您都知道?”常樂大驚,鐵匠大叔足不出戶,怎麼會對他的事了如指掌?
“哼,我的耳目,遍布天下。”
鐵匠含含糊糊答了一句,就徑直走回到鐵匠鋪,去後麵小屋忙碌一陣,取出一副盔甲來。
“拿去,穿上,這就是我要你答應的事!”
“啊?”常樂大感意外。鐵匠大叔居然是要送自己一套盔甲,竟然還算幫他一個忙?
這身黑紋銀白盔甲應該值不少錢,無論打磨還是紋飾都恰到好處,透著一種低調的奢華,材質也無比輕巧堅固。
常樂經過大叔多年指點,對盔甲鑒定頗有水準,這顯然是“頂級匠器”,是頂級鍛造大師的最高成就。
他穿上身後,感覺內襯的鎖甲還能將就,蹦跳時胸前板甲卻有些鬆動,那是弧度不合身,後腰綁得再緊都沒用,頭盔也略寬鬆,頂在腦袋上有些東倒西歪,於是皺眉看了大叔一眼。
沒想到大叔此刻已然熱淚盈眶!
常樂和阿蘭經常到鐵匠鋪纏著大叔講故事,十幾年來從沒見過大叔流眼淚。
“大叔,您怎麼了?”
大叔走了過來,在斜貫胸甲的“x”形紋飾上輕輕撫摸,低聲道:
“穿我一套盔甲,就算你幫了我的大忙,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我早就料到了!”常樂笑了起來,“您到底讓我幫什麼忙?要找什麼稀奇材料?”
“就是穿上這副盔甲!”大叔神情嚴肅,“穿上它,你就承擔起了一項沉重的責任!”
常樂愣住了,大叔的表情不像開玩笑,可一個賤民鐵匠,能有什麼沉重責任能交付給他?
“我是十四年前來的,在你家旁邊守了十四年!”大叔向遠處望去,聲音有些低沉滄桑。
“守了十四年?您在守什麼?守我?”
“守護你的母親,當然,也守護你!”鐵匠目光犀利,重新落在了常樂的臉上,“你母親想過凡人平靜生活,拒絕殺戮,放棄了這副盔甲,現在我要你接受它!接過你外公的衣缽!”
果然有大秘密!父母的秘密!鐵匠的秘密!現在這些秘密要合在一起浮出水麵了!
既然母親本該承擔的責任,自己接手也很合理,常樂不驚反喜,心中狂跳著,低聲喊道:
“大叔,請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我,這個責任我一定扛,請您放心!”
“別叫大叔了,我的名字是赤焰,就如你父親的真名是烈風,你母親叫暗嵐。你也改個氣派點的名字,什麼常樂,樂嗬嗬有什麼用?愧對你暗黑騎士團團長的身份!”
常樂瞪大雙眼,情不自禁坐倒在淬火池邊:
“您繼續,我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