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你們騎士團為什麼效忠魔王?為什麼甘心投靠黑暗邪惡?”
“曆史由勝利者書寫,誰是神,誰是魔?魔王所在的是魔界?哈哈,那神界又是什麼?難道神就不奴役人類?神就不會強迫人類恭恭敬敬跪倒臣服,付出血汗全力供奉?”
常樂低頭想了想:
“就算魔王統治世界,等於換另一個神來奴役人類,也沒什麼區別,為了他們的爭權奪利,就要讓人間血流成河?”
“你中你母親的毒太深!”赤焰的語調惱怒起來,“人間殺戮永遠都不會停止,你們自己做好人做善人,隻會被人欺淩到死!”
“我會走我自己的路。”
常樂堅定地回答了這一句,就不再說話。起身解開束帶,將代表騎士團團長身份的盔甲一件件脫下,恭恭敬敬擺在鐵匠大叔麵前,然後微笑著躬身施禮,轉身走出鐵匠鋪。
“好,這事以後再說!現在告訴我,你把你媽弄哪去了?”鐵匠的聲音追了出來。
常樂並不回應,對一個暗戀他母親的男人,常樂心裏充滿了戒備。
至於對待殺戮的態度,常樂不像母親那樣迂腐,他可以殺人,而且現在就有幾個目標要殺,但他不想為了自己仇恨或利益,導致無辜者喪生。
魔王?光明之神?國王和貴族?常樂不想忠於他們任何人,他隻忠於自己,忠於自己所愛的人!
兩個鍾頭過去了,現在已經十點多,離中午越來越近。
新娘子阿蘭不知何時起了床,此刻穿一身紅,戴著滿頭花,坐在家門前,由五嬸等人幫她梳妝,賤民女子平時不上妝,難得畫一次就搞得五色繽紛,雖然不怎麼好看,至少還算喜慶。
一群中年女人都在稱讚阿蘭有福氣,嫁了那麼有錢的男人,將來享不盡的福。
阿蘭看著鏡子努力微笑,不過臉上總有些掩不住的憂鬱。
常樂看得真切,心裏一陣酸楚,但還要笑嘻嘻走過去:
“阿蘭,塗塗嘴唇就行了,臉蛋上這兩團太難看,像隻瓢蟲!”
阿蘭失聲驚呼:
“常樂哥哥,你回來了?”
人人都知道常樂被貴族追殺,他堂而皇之出現,當然會引起驚訝。
一群中年婦女鄙夷的眼光瞟了過來,有人嘀嘀咕咕,低聲稱讚阿蘭選擇正確,假如不是拋棄了常樂,現在非但不能跟著闊佬享福,還要跟常樂一家人東躲西藏,肚子都吃不飽。
阿蘭的父親也從屋裏趕了出來,指著常樂的鼻子大喊:
“我閨女大喜的日子,你小子別來搗亂!”
常樂微微一笑:
“我是來賀喜的,不搗亂。”
然而此刻他不能把金幣拿出來,以阿蘭父親之貪財,恐怕一百金幣統統都會扣下,決不讓阿蘭帶走一枚當嫁妝。
“各位街坊,請給我幾分鍾時間,我和阿蘭單獨說幾句話。”
常樂這句請求,引發幾個中年婦女麵麵相覷,一副“這小子果然想搗亂”的神情,常樂能說什麼?無非苦苦哀求阿蘭回心轉意而已。
婦女們七嘴八舌叫他死了這條心,特別是河生家派來的代表,更是恨不得拿把掃帚來攆人。
阿蘭的父親當然更不同意,不過這位大叔好對付,常樂拋了一個銀幣給他,言明“一個銀幣五分鍾,超時另算”。
大叔愣了片刻,盯著常樂上下打量,似乎納悶他哪來這麼多錢。
但他很快就眉開眼笑,掏出懷表看了一眼,便將常樂和阿蘭送進屋裏帶上門,把婦女們擋在門外,還勸她們理解一下,畢竟兩個孩子好了十多年,給他們幾分鍾告別也算人之常情。
況且大家都聚在外麵,門也沒鎖上,常樂那小子肯定不敢幹出格的事。
而常樂迅速將自己切換到哥哥心態,要對阿蘭的幸福做一次確認,剛進門就問:
“你真想好了,一定要嫁河生?你肯定他會對你好?”
隻要阿蘭回答“是”,他就準備掏出那一百金幣,作為哥哥的臨別禮物。
他的話卻被阿蘭打斷:
“常樂哥哥,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婚事已經定了,我不能反悔。”
常樂忍不住好奇反問:
“你怎麼知道我想說什麼?”
“知道,因為你自己想娶我。”
阿蘭認為常樂想勸她回心轉意,於是又拿出以前那套說辭,批評常樂沒出息,隻會空想不能掙錢,個性還窩囊。而河生能給她舒適生活,還能給她安全感。
總之她過去喜歡常樂,是因為年少懵懂,如今選擇河生,則是因為她長大成熟了。
這種對話早就有過一次,常樂不想再吵,隻默默看著阿蘭,臨行臨別,隻想把阿蘭的樣子好好記住,以至於阿蘭何時說完了話,他都不知道。
然後兩人就靜靜對視。
接著,阿蘭就低下頭去:
“常樂哥哥,你也別傷心,我就算嫁了人,心裏還是會……給你留個位置。”
“不必了,那樣對不起你丈夫。”
常樂連忙轉移話題,取出那袋金幣擺在桌上。
“阿蘭,我就要走了,以後再也見不到麵,這袋子裏,是我送你的嫁妝。”
“裏邊是什麼?”
“一袋很常見,很庸俗的東西。”常樂笑道。
阿蘭卻笑不出來,默默往另一側的椅子上一坐,沉默許久,才低聲問道:
“你要去哪?遠嗎?”
“不知道,但肯定很遠。”
又是久久的沉默,接著就響起了阿蘭的抽泣。
常樂從小就見不得阿蘭哭,習慣成自然地起身走到她麵前,用手指幫她擦淚,柔聲安慰幾句,再說笑話逗她。
再下一刻,阿蘭已經猛然站起,撲到常樂懷中緊緊相擁,抽泣著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