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玠川在嶽麓書院待了差不多三四十年,每每講學,附近百裏的士子都蜂擁而至,奉他為師,可以說,盡管這位沒主持過任何一場科舉考試,可是,也可以說是桃李滿天下了。

當然,可能是擔心這位大儒回到朝堂之後繼續跟人過不去,幾個皇帝雖然經常稱讚他一番,不過也一直當做想不起來召他回朝。於是,這位也就一直在野做個閑雲野鶴,也算自在。

秦玠川半個月後拖家帶口地進京了,孫先生帶著賈薔前去拜訪,賈薔第一次見到了這個可以說是偶像一級的人物,秦玠川如今雖說也年逾花甲,不過,形貌清臒,年輕的時候想來也是個俊美的男子。他並不是什麼拘泥迂腐的人,反而非常灑脫,考校了賈薔幾句之後,他滿意的點點頭,看著孫先生道:“本來我還以為我教了那麼多學生,總能壓你一頭呢,哪知道,你不聲不響地,居然有了這麼個好苗子!真是可惜了!”

孫先生一聽,胡子都翹了起來:“可惜什麼?”

秦玠川歎了口氣:“可惜你這學生誌向在朝堂之上,若是能專心治學,卻是能傳承你我的衣缽的!”

孫先生冷笑一聲:“你我學問再好,又有什麼用,我這輩子,除了讀書治學,就沒幹過什麼實在事,你雖說教出了那麼多學生,又能比我號多少?我就覺得薔兒不錯,起碼,他一身所學,總有個用處!”

秦玠川搖搖頭:“就知道你一直放不下,其實我何嚐不是如此!可惜啊,這年頭,不是學問好就行的!”

賈薔在一邊不吭聲了,這兩位同病相憐上了,自己作為晚輩,勸解的話,他們覺得你多事,跟著他們一起抱怨的話,又很有可能扯上兩代皇帝,實在是太不保險了,於是,他隻能一聲不吭。

最終,孫先生還是忽悠著秦玠川收了賈薔的兒子賈樞為學生,隻要在來奉上束脩,行個拜師禮也就可以了。

李誠在得知睿兒拜了秦玠川為師的時候,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他感慨道:“似乎好運氣都到你家那裏去了!哎,玠川先生啊,多少人想要成為他的入室弟子而不得,現在自稱是他弟子的不過是在嶽麓書院聽過他講學罷了,居然允了你家那個小家夥!”

“羨慕啊?”賈薔瞥了他一眼,“這是人品問題?”

“喂,這又跟人品有什麼關係了?”李誠顯然是不明白幾百年後的人的幽默的,他像小孩子那樣抱怨起來,“哎,說起來,孫先生倒是真的對你好,連你兒子都照顧上了!”

賈薔知道他並沒有什麼嫉妒的意思,也在一邊笑道:“誰讓你當初不知道哄孫先生歡心啦!”

李誠露出了一個牙疼的表情:“算了吧,我看到那些聖人的言論就頭疼!哎,我一個資質平常的凡夫俗子,實在是不能領會聖人的高深莫測啊!”

賈薔笑道:“就知道胡說八道!”

李誠得意道:“虧得我是太學裏公認的不可雕的朽木,要不然,肯定也要成天跟我那幾位皇兄皇侄們一起寫八股文了!哎,我就想不通了,我們那樣的又不用參加科舉,為什麼那些先生也要給我們布置八股文呢?”

賈薔白了他一眼:“你就知足吧!要知道,太學的那些先生,哪個不是學富五車的人物,想要聽他們教導的人能從長安排到洛陽呢,若是換了別人,求都求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