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拿什麼償還(2 / 3)

“明子小姐?”老崔的聲音帶著驚訝,“你怎麼跑這來了?”

“我今天來找周醫生檢查,順便過來看看。崔伯,都說了好多遍,不要叫我明子小姐,你叫我明子就可以了。”

“你現在不應該在醫院裏久待,我送你出去搭車。”老崔還是那麼固執,“跟我來,明子小姐。”

病床上的方燈依舊疲憊,但她知道自己的神智在一點點變得清醒,這對她而言絕不是一件好事。

“退燒了?”有人在觸碰她的額頭,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體溫,“你們先出去,我在這裏就好。”

她身上的被子被人輕輕地掖了掖,有人趴伏在她的床側。她的手無聲地握緊,可她不能醒,也不想醒。

又是一夜過去,清晨的病房裏無比忙碌,有人來,有人走,有人在她身上徒勞地做著各種檢查。

“小七,公司有人找你。”

“我知道,你也回去吧,年紀大了就不要硬撐著,這裏我應付得來。”

醫生翻看了方燈的眼睛,納悶地對護士說:“奇怪,按說應該醒了……”

他們都走後,方燈想要動一動僵硬的身體,然而,她聞到了一股雞肉粥的味道。這味道忽然讓她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充滿了尖銳的疼痛。隻有一個人最喜歡給她買那家店的粥,出事前的每一個畫麵頃刻間如同快進的電影,一幕幕在她腦海中重放,撞擊的悶響,前方車輛裏猛然回頭的那張臉,圍觀者的聲浪,由熱變冷的血……

方燈用盡了所有的意誌力去克製全身上下的顫抖,仿佛要把她焚燒殆盡的恨意和入骨的疼痛在體內撕咬著,叫囂著,幾欲掙脫這虛弱的軀殼。

來人並沒有多言,放下了粥,在床前默立了一陣,轉身要走。

“阿照……”這是她的聲音?聽起來仿佛是從一個垂死的人口中發出來的,然而這極度微弱的呼喚足以讓病房裏的另一個人立刻回頭,奔至床前。

“姐,你叫我?你醒了!”阿照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我去叫人……你等著,我去告訴七哥……”

“別走,阿照,我餓了。”方燈極其緩慢地睜開眼睛,努力地適應陌生的光線。

“好,我不走,餓了好。我喂你吃點東西。”她被扶了起來,逐漸聚焦的視線中有一張喜極而泣的臉。

阿照坐在床邊,端起粥,小心地吹著上麵的熱氣,伸手抹去了眼角滲出的一滴眼淚。剛湊近方燈,她毫無預兆地抬手一掀,熱騰騰的一碗粥全糊到了阿照的臉上。

“啊!”

阿照被迷了眼,還來不及去擦,方燈瘋了一樣撲身向前,用輸液管在他的脖子上迅速地纏繞了兩圈,再猛然收緊。掛輸液瓶的支架被帶倒,砸在阿照的身上,他睜不開眼睛,隻覺得喉間一窒,喊也喊不出來,想掙紮一時間又找不準方向,脖子上的東西勒得他喘不過氣。他無法相信這是病床上一個奄奄一息的病人的力道,決絕得沒有一絲挽回的餘地,像是動物瀕死前的爆發,他的姐姐拚盡全力要置他於死地。他徒勞地想要擺脫,床上的方燈也隨著他的動作跌倒在地,可她一言未發,從始至終手上也沒有半點放鬆。阿照臉憋得通紅,絕望地張開了嘴,空氣卻逐漸從他的肺部抽離,腦子也開始不清醒了,甚至忘記了抵抗。這就是死亡的滋味?

就在他已絕望的時刻,喉間突然一鬆,大口大口的空氣灌進火辣辣的喉管,帶著腥甜的滋味。阿照迅速回過神來,趕緊抹了把臉,原來竟是輸液管承受不住力道斷裂開來,他險險撿回一條小命。

方燈喘息得比阿照更為吃力,她已在病床上昏睡多時,剛才拚死一搏幾乎耗光了她所有的精力,可她還不肯罷休,抓住輸液支架就朝阿照的頭揮去,隻不過這時金屬的支架對於她而言太過沉重,舉到一半就頹然落地。

阿照跪坐起來想要製住方燈的瘋狂,又唯恐自己的動作傷到她,一邊閃避,一邊哭叫著:“姐,我錯了!我那天喝昏了頭,我知道錯了!”

方燈看向他的眼睛裏隻有赤裸裸的狂怒和恨意,她在阿照欺身上前壓住她手臂的時候,另一隻手抓起輸液瓶碎裂的玻璃殘片徑直朝他紮去。阿照堪堪握住玻璃,順勢繳下,虎口被割出了極深的一道傷。他忍痛扔開滴血的玻璃,製住方燈的手,已不知道疼痛的是哪個部位。

“別這樣,姐!我心裏也不好受,我隻是想教訓一下他!真的,我沒想要他死!”阿照涕淚俱下,“我知道你恨我,你想要我給他陪葬。死前我也要把話說完,我隻是想要一個完整的家,這點要求也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