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男孩想戰術(2 / 3)

潘帥老師感覺自己的說法是有說服力的。

而馮一凡這麼回答他:一時與一輩子?我最近想過了。一時可以應對,但一輩子我想做我喜歡的事,以我喜歡的事為職業。

在這樣一個陽光溫煦、紫藤花怒放的下午,馮一凡的這話,潘帥老師是聽得進去的。甚至,這話裏充溢的少年意氣,還比較強烈地感染到了他。

雖然他也知道,那些家長哪怕聽得進去也還得權衡(比如,愛好與功利,愛好的社會對標度、未來完成度,以及改變家庭處境的指望度),但這個下午,潘帥老師則被他結實打動。

誰讓他隻有17歲,而這滿架的紫藤花正在怒放。人這輩子有多少個這樣年華、陽光、鮮花、夢幻全都正好在場的瞬間,如果這一刻都沒這樣的夢幻,別說“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就連出走之初都已不是少年了,而是朱曼玉了。

但,潘帥老師還是得對馮一凡說明:就報考學校而言,理科機會比文科多一點。

馮一凡說自己明白。他說,選我喜歡的,還是選別人選得少的?既然都是博弈,那還是選我喜歡的吧,因為我比別人對於我自己更重要。大人總對我說“看看周圍,看看周圍”,但,如果你永遠看周圍,你如何把自己交給自己?

潘帥感覺是在跟一個大人說話。

潘帥說,把自己交給自己沒錯,但自己現在的快樂標準、指數,未必與社會生存、與未來對標。

馮一凡說,如果我連現在的開心都無法保證,誰又能保證我未來的開心?未來與現在得有一個比例,我不想為了未來放棄現在,我哥林磊兒可能可以,但我不想,所以我得先搞定我喜歡的。

一隻蜜蜂從紫藤花那兒飛過來,在潘帥眼前嗡嗡地打轉。他感覺這小孩讓他蠻開眼界的,“十年寒窗換未來快樂生活”這問題都爭了幾十年了,家長的觀點不會變的,但輪到這一輪小孩出場時,小孩可能不買賬了,再說這社會如今還未必就一定可以這樣換了。

對潘帥老師來說,其實哪怕在去年甚至今年早春,他的思維都不會在這些家長與孩子的情緒糾葛上打轉。而如今,這些大人小孩每天都將他拉入情境,讓他有了代入感。

潘帥穩了一下情緒,對馮一凡說,但讀書畢竟不是“玩”,哪怕再希望得到快樂,那也是需要費勁的。讀文科同樣不會容易,你文章寫得好並不意味高考就能考得好,你這個時候轉文科,不可能不苦的,如果沒吃一場苦的準備,我看轉不轉也沒什麼區別。

他說的是實話。

馮一凡搖了搖手裏的複印資料,告訴老師,我喜歡的東西,苦的感覺會少一點。我現在不也在吃苦嗎,雙份複習,這個學校,沒一個人做到。

嗯。潘帥點頭,問,馮一凡,我再問一個問題,你執意轉文科,是為了抗拒媽媽的強勢多一點,還是真隻為了喜愛文科本身?

馮一凡想了想,說,現在跟老師你這麼說下來,我發現是隻為了喜愛;而如果現在是跟她說話,那可能是為了表達抗拒。

他感覺自己說的是真話。他問潘帥老師,潘老師,你說我這樣轉文科行嗎?

潘帥老師沒直接回答,他說自己最近在看一本書,還蠻有意思的。他伸手拍了拍放在石椅上的一本書,說,書裏有篇文章提到這麼一個概念:“理想的接班人”,培養理想的接班人,就是培養“無法想象的人”,而不是完全符合既定經驗的人。馮一凡,你相信自己就是那個“無法想象的你”嗎?如果相信,有什麼不可以為自己去規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