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實,連林三郎在洞中也不禁一跳,暗自追悔道: “該死,我守在解藥近處,竟不知寶貝就在咫尺!” 他忍不住從亂草縫裏瞄目向外一張,卻見玉梅臉色瞬息數變,訥訥說道: “爹!咱們過兩天再來采吧!我常來竹林裏玩,如看見它結了實,便替您把花實摘下來,好嗎?” 程堯急道: “傻孩子,花實千萬不能隨意摘下來,這東西必須連根挖下,用水養著,臨用之際,才能摘實配藥,否則,一摘下來,不出一個時辰,連花都枯死了。” 玉梅暗吃一驚,吞吞吐吐好幾次,才問道:“爹!如果隻用那花實,能治好病嗎?” 程堯笑道: “那自然要看是什麼病!中毒輕的,尚有一些效,要是中毒太重或是太久,便無法治好了。” 玉梅“啊”了一聲,鳳眼斜望山洞,暗暗作了個焦急的神情,想了想又道: “爹是說要是中毒不重的,隻把那花實摘下來,一個時辰以內,給病人敷上,就會好麼?” 程堯笑道: “花實是內服的,若要外敷,用花瓣更好,梅兒,你什麼時候也開始想學醫道了?從前爹要教你,你還嫌厭煩呢?” 玉梅臉上一紅,嬌嗔道: “誰要學醫?我不過順便問問吧。” 程堯哈哈笑道: “咱們練武的人,最好能兼通醫理,受傷中毒是隨時會遇上的,自己能醫,豈不強如千裏迢迢去求人家?” 他一麵笑著,一麵便在附近手撈鼻嗅,忙個不停,似乎沒有立刻離開的意思。 玉梅耐心地等許久,盡找些話有一答沒一答的跟他聊著,心裏卻焦急異常,眼看半個時辰已經過去,那程老頭竟仍不肯走。 她忍不住催促道: “爹!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程堯卻搖頭道: “別急,爹還要找幾種藥,你要回去就先去好了……唔!不對,這附近怎麼有腐臭的惡味?難道又長了什麼奇物?” 玉梅聽了,心驚不已,既怕他發覺洞中的人,又怕時間耽誤過久,身邊的解毒花實失了效力,她扭頭望望那朵小花,竟發現小花花瓣果然已經漸趨枯萎,向下低低垂著。 她忙又催促幾次,程堯非但不肯走,反循著腐臭氣味,一步一步,尋向那山洞來。 玉梅一顆心,直如小鹿般亂撞,急忙搶到洞口,橫身擋在洞前,弄了許多鮮花,拿在手上把玩,籍那花朵的芬芳,衝淡洞裏發出的腐臭氣味。 又過了半盞熱茶之久,岩上小花花瓣,已經全部枯萎,連根部也呈焦黃色,玉梅無法再等,便從懷裏取出花實,偷偷由亂草縫裏塞進去! 林三郎忙用手捧住,接了花實,卻不知該自己吞食,或是喂給師父吃?他雖明知自己吃下去可能尚有效力,如給苗森服用,他中毒已有數十年,隻怕無法解得宿毒,但他的良心,卻不忍徑顧自己,將得到的珍貴解毒藥物,自己獨吞! 他本是心地忠厚之人,略一轉念,忖道:這不過是意外收獲,若沒有這株小花,難道我就解毒無望了嗎?何況我尚有玉梅姑娘代我設法取藥,可是誰又能替師父他老人家取藥呢?心念一決,便輕輕將五粒花實,全都喂進了苗森嘴裏! 哪知那五粒花實一入口中,登時化作一股清香汁液,循喉而下,一道涼意,直透心腑,苗森麵上和肌膚上所受的毒水潰傷,似乎減輕了許多,神誌一清,竟不由自主輕輕哼了一聲…… 這一聲輕哼,立時將洞外的程堯驚覺! 他俯身探摸藥草,突聽這一聲呻[yín],霍地抬起頭來,神情凝重的問道: “梅兒,是誰在呻[yín]?” 玉梅心裏暗罵林三郎,慌忙應道: “啊!爹!是我!一支刺把我手指刺破了!” 程堯驚道: “是什麼樣的刺?傻孩子,野花野草千萬不能亂玩的,要是有毒,可怎麼好?快給爹摸摸。” 說著,身形一掠,已躍到洞口! 玉梅無奈,隻得一橫心,硬用一支硬枝,在左手指上死命一戳,戳破一個小孔,鮮血冒出,將手遞給程堯。 程堯用右手沾了一滴血液,放在鼻上聞了聞,又用舌尖舐舐了,這才放了心道: “不要緊,並無毒性,咱們回去吧,爹給你一粒藥丸吃了,就有毒也不礙事了。” 玉梅臨去時,扭頭瞪了洞口一眼,父女二人才穿過竹林,相扶而去。 林三郎等到他們去遠,匆匆推開亂草鑽出洞來,找著那一朵小花,卻見它早已連根枯萎而死,顯然無法再用了。 過了許久,玉梅才笑嘻嘻獨自奔回,手裏拿著一個小包,一到就埋怨道: “你這人真難弄,叫你別出聲,你偏要哼些什麼?害得人家好好一隻手指,硬戮一個洞,你賠吧!” 林三郎忙笑著陪禮道: “在下接著花實,心裏一高興,傷處在洞壁上擦了一下,不由自主便哼出聲來,多虧姑娘機智,否則必被令尊查覺了。” 玉梅笑道: “你把那五粒花實都吃了麼?現在覺得可曾好一些?” 林三郎皺眉道: “吃雖吃了,但覺並無什麼異樣,在下正想采那花瓣敷擦,卻不想已經枯死了。” 玉梅道: “這必是我摘得太早,時間已經過了,藥力才不能發揮,不要緊,我又想到一條騙他解藥的妙計,你瞧!” 她興衝衝將小包解開,隻見包中有一條繩子,一柄鋒利的小刀,兩條縛傷用的布帶和一粒黃色藥丸。 林三郎見了這些東西,瞠目不解她要來何用?訝問道: “這些東西,與在下解毒之事,有什麼關係呢?” 玉梅笑著拈起那粒黃色藥丸,揚眉道: “自然有關係,你先把這粒藥吃掉,看我用計吧!” 林三郎尚在猶疑,玉梅又笑道: “放心吃!這是我爹給我的解毒藥,怕我手上是被毒刺戮破,反正吃了決不礙事的。” 林三郎隻得依她,吞了藥丸,那玉梅一手執刀,一手拉起林三郎的右手,照準他受傷的手掌上,就是一刀刺了進去,一股汙血,直湧而出…… 林三郎痛得失聲而叫,卻見玉梅迅捷地反手竟在她自己的左掌上也刺了一刀,然後將自己的手掌與林三郎的左掌合在一起,拿起繩子,纏了兩纏,緊緊捆住。 她這種怪異的舉動,驚得林三郎失聲叫道: “梅姑娘,千萬使不得,我這手上,中了劇毒……” 玉梅笑道: “就因它中了毒,才要這般施為,你別叫,一會兒就好!” 果然不上片刻,林三郎手上的毒,循著血液和傷口,傳進玉梅左手,眼看著她那一隻纖纖玉手,立時紅腫起來…… 五梅咬著牙,讓毒液上升到肘間“曲池”穴附近,這才解了繩子,自己駢指點住穴道,用縛傷的帶子將二人的傷口分別捆住,急聲道: “你進洞裏去歇一會,我立刻去弄藥來。”說罷,匆匆穿林奔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