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語,林三郎又極力安慰了她一番,才領著她進山徑赴翠屏峰下那片幽沽。 輾轉找到峰下,玉梅留神張望,隻有一個衰老不堪的老婦人孤獨頹喪的依樹而坐,遠遠望去,就像一尊石像般動也不動! 玉梅立時止步,輕聲道:“她……她就是……我的母……親……?” 林三郎含淚點頭道:“正是,她老人家被程堯陷害,弄瞎了雙眼,又砍斷兩腿,從翠屏峰上推落下來,天幸未死,在這兒苦守捱過了十餘年,姑娘,咱們過去拜見她吧!” 哪知他伸手拉拉玉梅,玉梅卻一掙而脫,不肯過去…… 黃素貞聽見人聲,用力掙紮了一下,挪動身子,有氣無力的問道:“林三郎,是你回來了麼?” 林三郎隻得獨自奔過去,垂首下跪,輕聲道:“老前輩,是我趕回來了,您老人家蒼老了許多?神色又這麼頹敗……?” 黃素貞苦笑著歎了一口氣道:“你把梅兒也帶來了嗎?” 林三郎忙回頭向玉梅招招手,答道:“梅姑娘也來了,但她一時已經認不出您老人家……” 黃素貞伸出枯槁的手臂,激動地叫道:“啊!孩子,你在哪兒? 快過來讓娘抱抱,唉,十四年了,你叫娘想也想死了!” 玉梅本在猶疑,陡聽了這幾聲親切的呼喚,忽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投身撲在黃素貞懷中,緊緊摟住她叫道:“娘!娘您怎會受這種苦……?” 黃素貞臉上泛起一抹欣慰的笑容,那枯槁的手掌,在玉梅身上頭上不停的摩娑,口裏喃喃說道:“乖女兒,娘還怕你不認我這苦命的母親了呢!娘清楚記得你後腰偏左的地方,有一顆朱紅暗痣,胸`前也有一顆,這話可對麼?” 玉梅連連點頭,嬌羞地道:“對!娘!是誰害您在這受了許多苦?怎麼我在峰上住了幾年,竟一些也不知道呢?” 黃素貞忽然泛起怒容,恨聲將程堯陷害經過述了一遍,又道:“這件事全是那瞎眼老婆子一手造成,她一心要害死我,無非要留你在她身邊,怕娘會告訴你這些往事,可憐我雙眼被她戳瞎,又令程堯砍斷我兩腿,被他們母子推落懸崖,梅兒,這件血仇,你務必要替娘報複……” 說到這裏,忽然一驚住口,臉上頓時變色,失聲叫道: “呀!是誰閉了你陽經膀胱幾處穴道的?” 玉梅反倒茫然無知,搖頭道:“沒有呀!誰閉了我的穴道……?” 黃氏神情凝重伸手在玉梅背腰等處揉摸數遍,失驚道: “不好!果然是被人暗算了要穴,陽經一閉,不出旬日,內血受阻必然爆發內傷,那時再難解救,梅兒,你快運運氣試試‘三焦’、‘關元’和‘膀胱’幾處陰穴!” 玉梅深深納了一口真氣,循身一周,果然才到“三焦”“俞處”,血氣便不能通達,運功連衝兩次,也沒有衝開穴門,不由大驚道: “真的!幾處俞穴都不能通過!” 黃氏切齒恨道:“這必是那狠毒的瞎眼婆子做的手腳,竟用陰殘的手法閉了你這幾處大穴,這婆子好毒的手段!” 林三郎聽說玉梅負傷,心頭大驚,忙道:“老前輩,事出不過才三數天,不知還有方法解救沒有?” 黃氏歎道:“這必須以深厚內力貫注入傷內腑者,行功三晝夜,或能解得那三處穴道,可惜老身內功盡失,無法為梅兒助功打通穴道了。” 林三郎忙道:“晚輩承老前輩賜血授與內功,這幾日自覺內力綿綿,不知能否由晚輩替梅姑娘助力通穴?” 黃氏沉吟半響,長歎道:“論理本無不可,但你與她男女有別,名份不正,隻怕有些不便!” 林三郎道:“這是為什麼?難道助她一些內力,也要……” 黃氏點頭道:“隻因她所閉之穴,全在陰經膀胱一脈,助力之人必須由臍眼之間將內力貫送給她,臍眼位近膀胱,又依丹田,方能有效,你想你們男女有別,赤身相擁,雖說武林中人助療傷勢不拘小節,傳揚出去,也會叫人笑話!” 林三即聽了羞得滿臉通紅,默然不便再說,玉梅也桃腮泛赤,嘟著嘴嬌嗔道: “娘!生死有命,急它做什麼?” 黃氏歎道: “傷勢怎能不治?十日一過,那時不但無法解救,你臨死還要遭受諸般苦楚,隻是目下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助力之人罷了。” 林三郎在旁聽了,真是愧悔難安,忖道:梅姑娘為了盜藥替我解毒,不惜千金玉體,行使苦肉計,幹冒危險,將我已經殘廢的雙手治好,難道她今天身受危難,我林三郎就袖手不顧了麼? 他轉念又想道:武林兒女,原都不拘小節,這種療傷之法雖然是為了救人,但總是沾辱了梅姑娘冰清玉潔的身子,我要行這事,隻有當場自刎,以全梅姑娘的名節。 想到這裏,便紅著臉問道: “老前輩,除了這一個方法,難道不能再有第二個助力通穴的可行之途麼?” 黃氏搖頭道: “可行之法雖有,但那更比這個辦法過份,更不便施行,老身行將就木,隻此一女,難道能有救她的方法而不肯說麼?” 林三郎一橫心,正色道: “晚輩感念梅姑娘和老前輩厚恩,願舍一命,助梅姑娘打通三穴,然後反掌自刎,以全梅姑娘清白名節。” 玉梅嚇了一跳,叫道:“什麼?你要死,我不許你死,寧可不要療什麼鬼傷!” 黃氏沉吟良久,忽然笑道: “老身倒有個兩全之策,何如由我做主,你們就此當我交拜,結成夫婦,名份一正,便不礙療傷之事了,但不知你們心裏願意不願意?” 玉梅嬌羞不勝,粉頸低垂,默然不語,卻偷偷用眼去瞄瞄林三郎。 哪知林三郎是個直心腸,聽了這話,連忙搖頭道: “這如何使得?梅姑娘千金之體,晚輩與她相比,不啻烏鴉配鳳凰,再說為了療傷而行婚事,何異削足適履,恕晚輩不敢應承!” 玉梅久對林三郎有情,隻當他必會答應婚事,萬不料他竟說出這種話來,登時柳眉一揚,含怒道: “你不肯拉倒,何必搬出一大套道理,我知道你心裏另有女人,跟我好全是騙我的……” 林三郎忙拱手道:“在下若有他心,必遭天誅地滅,姑娘千萬不要誤會!” 玉梅越感委曲,熱淚盈眶罵道: “你早該天誅地滅啦!早知你是這種人,誰還肯替你偷什麼解藥,讓他們殺了你倒幹淨。” 黃氏笑道: “梅兒不必氣惱,他的意思不是不願,隻覺這般草率從事,有些虧負你罷啦!但如今迫於事實,不得不從權辦理,幸得老身尚在,雖然六禮不全,總算讓我親持其事,現在隻算替你們正了名份,將來花燭完婚,且再揀吉日,三郎,你也不要太固執!” 林三郎一時心念紛紜,不知該如何作答,按理玉梅這般如花容貌,又對他有恩,黃氏賜血授藝,俱含深意,他豈有不明白的道理,但他心中卻總覺自己與玉梅有些格格不能相合,尤其玉梅賦性高傲,自幼受程堯熏染,非單任性古怪,而且出手狠毒,看來終非佳侶,隻是這些話他隻能悶在心裏,無法說出來罷了! 黃氏見他沉吟不答,也覺有些詫異,連連追問他的心意,林三郎隻得點頭道: “梅姑娘對我有再生之德,老前輩又有賜血之恩,林三郎父母雙亡,孤身一人,聽憑老前輩作主就是。” 黃氏點頭道: “終生大事,非比兒戲,現在為了救她,你縱有不願,也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