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環匆匆還家,三個姐姐出門湊熱鬧去了,她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她一直躲避著的,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她多麼希望那少年不是李瑁。一時之間感覺自己,隻有無力。不管自己如何努力,而曆史到了該發生的時候,什麼也阻擋不住。

壽王府內,忙完鹹宜婚典的武惠妃終於鬆了口氣。那壽王李瑁不失時宜的過來請求他的母後做主,讓他迎娶那街頭偶遇的美麗姑娘。

一個做母親最欣慰的不過是看著兒子長大成人麼?而武惠妃期盼的可不止這些。她在宮中的地位無人能及,他這小兒子也漸漸長大,朝中子憑母貴的流言不知何時起傳的沸沸揚揚。他想自己的兒子取代了太子的儲君之位,而兒子的婚姻大事似乎注定要與政治扯上關係。

武惠妃為人精明,她隻答應去查查女孩的家世,至於對兒子的求婚應不應允還另做他說。而壽王的性格陽光單純,毫無他父皇的強幹和母後的精明,他的存在是皇室的一個意外。妥妥的便被武惠妃三言兩語打發了。

親耕大典的試驗田選在昆明池畔,李隆基扛著鐵鍬像模像樣。文武百官如數到場,而近得玄宗身的隻有三品以上的大員和一眾皇子。除太子一身明黃蟒袍外,其他皇子皆身著常服。這樣圍著一身布衣的李隆基顯的格格不入。

“來東都洛陽大半年了,太子還習慣麼?”李隆基放下鐵鍬,一手叉腰,視線卻越過眾人看向遠方,無形中給人一種喘不過氣來的壓力。

太子李瑛一時手忙腳亂,他成天的就知道呼朋喚友地騎馬打獵。朝中政務都牢牢抓在李隆基手中,他幹脆就不聞不問了。李隆基突然提起他來,隻讓他手足無措。

“兒臣、兒臣還、習慣”

“習慣就好,這些日子你對洛陽的民生了解多少。百姓衣食住行,物價稅收,較之長安、較之開元之前,有無變化,有什麼變化?你知道嗎?”

李瑛覺得自己的胸腔要炸開了,渾身就像是虛脫了。他和父皇的距離那麼遙遠,他的母親離開的那麼早,他是長子、是太子。他不能像李瑁那樣借著母親的地位常入**去見父皇母後,父子情深。他隻有像張九齡這樣耿直的大臣忠貞護儲。然而,與父親的親情卻是越來越淡薄。

麵對李隆基,他總是莫名的緊張,從未能像李瑁,從容的就像平凡家的孩子麵對自己的父親。

“兒臣、也還在、在學習...學習...”

“陛下,我大唐米價二十文一鬥,白麵三十七文一鬥,生絹七十文一匹,酒十五文一鬥。自貞觀以來我大唐物價一路走低。而且,河南、山東、湖北等農業省區都已連免三年稅收。這個可都是亙古未見的,且我大唐庫存的糧食,布匹就算全國三年歉收也能安渡難關...”張九齡口才極好,口若懸河,一說便停不下來。

“丞相大人果然關心國計民生!”李隆基似笑非笑,又麵向眾人,扯開話題:“不僅如此,丞相大人的才學也是當今士人難以望其項背的呀!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

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丞相大人,好詩、好詩!”

張九齡被噎的再說不出話。李隆基目光向他看來,清冷凜冽、不一會兒他腦門上便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張九齡為人有些一根筋。他循規蹈矩,從一無所有的士子一步步的走上丞相的位置,其中不乏李隆基的知遇之恩。他為民請命,自認問心無愧。當然他不會忘,若沒有李隆基給了他廣闊的平台,他什麼都不是,可是他不知為何,皇帝的眼神那樣清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