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風流才子多春思,腸斷蕭娘一紙書(1 / 2)

離亂與安然

我要你,在這世上安然老去,直至白發蒼蒼,與我相逢不相識都好。隻要你此生靜好,不被這亂世烽煙湮沒。

有這麼一種人,既耽溺於世俗的深穀,又出離於塵世的懸崖之上。心戀那盛開的妖嬈桃花,又愛慕繁花閑落的靜美,難以忘懷長安的繁盛。

每一天的淩晨時分,穿戴好冠冕朝服到大明宮的宣政殿去上朝,那時候賈至曾邀約王維、岑參、杜甫,一同寫過《早朝大明宮》這樣生機勃勃的詩:

銀燭朝天紫陌長,禁城春色曉蒼蒼。

千條弱柳垂青瑣,百囀流鶯繞建章。

劍佩聲隨玉墀步,衣冠自惹禦爐香。

共沐恩波鳳池上,朝朝染瀚侍君王。

皇帝居住的大明宮在長安城的東北方向,和官員們居住的地方有不短的距離。許多人朝思暮想,要死要活想當官,可是,實事求是地說,上朝是件再辛苦不過的差事。尤其在酷寒的冬日,五更點卯的時候,天還沒有大亮,長安城依然在熟睡。冒著嚴霜雨雪上朝的官員,承受的辛勞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大唐的律製規定,官員無論品級高低都要按時上朝,不得遲到,不得早退。朝會時不得舉止失儀,否則懲罰將非常嚴厲,輕則罰去一月的俸祿,重則丟掉官職。五更時分,天剛開始放亮,衣冠整齊的官員就必須等候在宮門口。

官員們大多騎馬上朝,品級高的官員可以帶一兩個仆役隨行,為主人掌燈引路,品級較低俸祿有限的官員隻好隻身獨行。

騎馬穿過峭寒的街道,進入內城,禦街靜寂,上朝的燈籠絡繹不絕,如繁星點點。清冷暗香撲鼻,春的氣息無所不在,閉起眼亦知禁城春至。此時往來於此的皆是朝中要人,天朝的端嚴氣象又豈是沒有身臨其境的人能夠妄自揣度的呢?

看似尋常的陳述之下是淡淡的招搖,言辭之間不乏被天子所重的自得,身居高位的欣然。這點驕傲是人之常情。賈至和好友李白當時都意氣風發,身逢盛世一心報效明君。

當時聖眷正隆,沒想過還有一朝會辭帝都,別鳳池,出長安,成為千裏之外望京難返的罪人。無論是賈至、李白,還是杜甫,這些曾經進入到權力中心的文人,他們的政治生涯或長或短,際遇也不盡相同,可這種政治經曆使得他們的心胸、氣度不同於終生不第的寒士、文人。他們更甘願把自己的才華和命運與帝國的興衰緊緊相連。

有誰料到!誰料得到!有朝一日,有朝一日……會天崩地裂。大唐帝國的文武百官、萬千子民心目中當之無愧的聖主明君也會倉皇西逃。

洪在《長生殿·聞鈴》一折裏寫了一支《雙調近詞·武陵花》:

萬裏巡行,多少悲涼途路情。看雲山重疊處,似我亂愁交並。無邊落木響秋聲,長空孤雁添悲哽。……嫋嫋旗旌,背殘日,風搖影。匹馬崎嶇怎暫停,怎暫停!陰雲黯淡天昏暝,哀猿斷腸,子規叫血,好教人怕聽。兀的不慘殺人也麼哥,兀的不苦殺人也麼哥!蕭條恁生,峨眉山下少人經,冷雨斜風撲麵迎。

平心而論,遣詞造句真不差,但意境真逼仄!喪氣!脫不開文人的酸朽氣。我抵死不能認可洪創作的唐明皇形象。他寫的唐明皇太鄉氣,失了身份。